终于,漫天黄尘渐渐变淡,后面隐隐透出夜晚的天光,甚至可以零星地看到几颗星星。道路两旁也不再只有树木,而是出现了一些村镇上才有的并不高大的建筑。雷明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手机早已经耗尽电量自动关机了。在他车前边不远处,有两个老者坐在路边抽烟,烟头上的亮点明明灭灭。
雷明把车停到两位老者附近的路边,下车走过去,对其中一位问道:
“大爷,请问,德胜门怎么走?”
“德胜门?”
老者皱着眉头想了想,转头看向另一位老者:
“喂!德胜门!知道吗?”
第二位老者看着雷明:
“德胜门?”
他吸了一口烟,迟疑问道:“你说的是B城的吧?”
“是,”雷明点点头,“这么说这儿不是B城了?”
老者答道:
“H北了!B城,哼,二百多地呢!”
……
两个多小时后,雷明终于回到了家中。
他赶紧冲进浴室里,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让水流尽情地喷洒在自己的头上、身上。他想洗去满身的沙尘,他想洗去一天的疲倦,他想洗去黄沙中遭遇的晦气。
……
“砰砰砰!”
有人敲门,拳头很用力。
雷明睁开眼,四肢舒展地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酣畅的伴奏。
昨天晚上,雷明洗完澡,手上的痛痒又有所抬头,雷明点燃那根清云观的蜡烛,在手上涂了一遍蜡烛油,然后躺在床上,思量着自己遭遇的这件事要不要报警,想着想着,不禁哑然失笑:如果报警,该怎么对警察说?说自己见鬼了?恐怕说不通。这算个什么案件呢?可能什么都不算。自己觉得那个人脸色有蹊跷,但如果说是久病未愈,也能解释得通;血魔的传令兵,这种说法更像是一个恶作剧,没有人会相信;至于那些看起来很怪异的黄色纸片,或许就是普通的祭奠用纸钱,毕竟B城为数不少的公墓都在城北。
雷明越想越觉得报警不太可行。可是不报警,又该报告哪个部门呢?政府好像没有哪个部门负责这类事件。想来想去,这件事竟是无处可说,只能自己闷在心里。
是不是很多人有和自己类似的经历,也和自己一样有着无处诉说的苦恼?
雷明躺在床上,数了一万两千头羊,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刚睡着没多久,就被敲门声吵醒,他实在懒得起来,索性不予理睬。
雷明还没有结婚,父母住在西四环外,他为了上班方便,自己一个人租住这套一室一厅的单元房,很少有人敲他的门。他猜想也许是社区有什么通知,或者燃气公司检查煤气安全之类,自己不吭声,他们以为家里没人,呆一会儿就走了。
“砰砰砰!”
“砰砰砰!”
敲门声不依不饶,显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想睡个懒觉都睡不成。”
雷明牢骚着爬起来,只穿着跨栏背心,大花短裤,从卧室走出来。
“谁呀?”
隔着门,雷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