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小乞儿，你是哪里来的夷人，生得这般憨丑，准是别处来的妖魔，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我叫许余昌，随州人，本来依山傍水，去年发了大水，我和我娘就随着人流跑了出去，路过的城镇有的也遭了灾，找不到可以歇脚的地方。

好多地方的人都生病了，我娘说这是瘟疫，我们只能继续往东走，渴了就喝路边水坑里的水，饿了就挖些野菜充饥。

许余昌像是想起了什么，身体颤了颤继续说道：“年末的时候，娘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把能吃的都给我了，虽然看不见娘吃什么东西，但是她肚子一天比一天鼓。

我听跟我们一起的老伯说，有一种土能救命，我娘她就跟着一起做那个东西，然后不管不顾的朝嘴里塞，之后两三天不吃一点东西。

每当我饿得不行，吃那救命土的时候，我娘她一边哭一边从我嘴里抠出来，我没办法就偷摸着跟那些人一起做一起吃，被我娘看见了，直接给我一巴掌，红着眼说什么也不要我了。

我怎么哭怎么闹，娘亲也不理会我，后来我哭到最后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我在娘亲的怀里，她那木然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说完这些，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

汉子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许余昌的肩膀。

“你也真是苦了，这该死的世道真是让人一点也活不下去。”汉子摇了摇头，“你娘是为了你好，那救命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了只会害了你自己。”

许余昌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后来呢？”汉子轻声问道。

“后来，我们继续往前走，娘的身体越来越差，终于有一天，她倒在了路边。我怎么叫她都不醒，我以为她死了，就一直哭。后来有个好心的大叔路过，他看了看娘，说还有一口气，就带着我们去了一个破庙。在那里，大叔给娘找了些草药，娘的情况才好了一些。但是从那以后，娘就一直很虚弱，再也走不动路了。”

许余昌的声音有些颤抖，“再后来，大叔走了，我和娘就一直在破庙里住着。直到有一天，娘突然说她想回家，她说她不想死在外面。我就背着娘往回走，可是我们走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家在哪里。最后那一天娘亲精神很好，把我喊道面前，轻轻摸着我的脸说：“怎么这么好的孩子就是我的儿子呢？以后肯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娘对不起你，连累你了，不要怪娘，也不要去恨你爹。都是没办法啊。”说完娘就闭上了眼，再也没有醒来。

说到这里，许余昌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汉子也红了眼眶，厉声问道：“你爹呢？娘俩受这么大罪，一个老爷们死了不成。”

许余昌愣了愣神，哽咽道：“我没见过我爹，我娘说我2岁的时候他应征入伍，当兵去了。后来再也没有回来。好像有一年家里来了个人，那时候我年纪小，也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就只见我娘抓着那个人的衣领说：怎么会找不到呢。后来我稍微大点了就问娘亲，娘亲只顾得抹眼泪却不肯跟我多说一句。我想他大抵是死了，不然怎么会不来找我们呐。”

这时，屋外狂风大作，瞬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门窗被狂风拍打得呼呼作响，似诉说着这世间的苦难与无奈。一道惊雷倏地闪过，照亮了昏暗的屋子，那刺眼的光芒如同一把利剑，瞬间划破了黑暗。紧接着，雨势更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和地面上，也许上天在为这乱世中的人们哭泣。

许余昌和汉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惊得愣住了，他们静静地听着屋外的风雨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汉子微微叹了口气“这鬼天气，就跟这世道一样，让人不得安宁。”

许余昌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随即挣扎着想要起身，汉子见状一把按住，“小乞儿，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他满脸哀愁“大叔，我真的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害怕再次失去，害怕继续在这苦难的世间挣扎却找不到一丝希望。”

汉子眼神中流露出心疼，他缓缓说道：“孩子，别这么悲观。这雨总会停！这风也会止！人间疾苦终有尽！”

“大叔，我看不到希望。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在这乱世中，我就像一只蝼蚁，随时有可能粉身碎骨。”

“小乞儿，别小瞧了自己。我们虽然渺小，但也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你瞧瞧爷爷我，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苦没受过，不一样挺过来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就是放屁！那是懦夫！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娘不是希望你当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吗？你这条贱命，我姜景战一肩挑之，多张嘴的事，这乌江镇容得下咱爷俩！我行老二，以后你就叫我二叔，咱爷俩就闯闯这该死的世道！”

大雨飘摇，随后应景般渐渐小了，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