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华点头,这样的内幕他的确不知。不过当时始皇帝应该还是秦王,但就算是秦王,也是他赵高之主,冲撞妃子,便是以下犯上,堪称罪不容恕。
“后来的事情公子应该都知道了,蒙郎中令依照陛下之命要依法将他处死,但最终陛下念及他忠厚机敏,却又下令将他赦免……若如公子所说,其后他行事谨小慎微,应也只是伪作之态罢了。”
故事讲完,章邯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赵高连妃嫔都敢冲撞,可见他胆大包天;赵高小心隐忍十多年,可知他图谋不小。一句话,的确如嬴子华所说,其人堪称狼子野心。
子华公子颔首,“此人乃奸贼无误,但他深受父皇信赖。我意,暂且与他虚与委蛇,降低其警惕,慢慢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便为父皇除此奸贼。”
话说的漂亮,但嬴子华知道,要想让这样的人露出马脚,必定是要等到始皇帝病危崩逝在即、甚至是始皇帝身死之后……到那时候还说什么为始皇帝除贼,也的确是只能当场面话来听听了。
章邯重重点头,“公子既然早有对策,我便不多言语,只按公子所说来施为了。”
“麻烦少荣了。”嬴子华拱手一拜。
“与来日功业相比,这点麻烦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不能时时予公子臂助,许多就要靠公子自为了。”章邯亦拱手而拜。
“无妨,此番父皇令少荣随行,其中不曾有我之言语。由此可知,父皇还是留意于我的……因而最多亦不过与他撕破面皮,却不会有胁命之危。”
“嗯……”章邯应声无言。
“如此,我便先离去了。”
“公子先行,我身为少府,自有供给用度、寻访人物之责。”
嬴子华失笑,拱手而去。
在十几丈开外等了一段时间的郑安见嬴子华离去,自是忙不迭跟上。作为公子的百科全书,尽管偶尔会像这次一样被人抢去差事,但还是要紧跟自家公子的步伐滴……
正如章邯所说,他作为少府,虽然是被始皇帝临时点名随驾的,但毕竟是朝廷命官,总揽着帝室的各项用度。
因此无论是出现在了什么地方,都可以说上一句,自己是在寻访人或物。
不过当他返回城中,却又忽然被丞相李斯唤去,被其命令带人去前方探查驰道情况……终究失了自由。
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以地位来说,紫绶金印的价值是青绶银印的数倍;从俸禄上讲,丞相万石是少府两千石的三倍;依年龄而论,李通古也是他章少荣近乎两倍……
总之是尊重上级、尊奉长者、遵照命令。
而除去章邯,大中午待在蓝田城中众人确实是进行了好一番休憩,直到下午刚到脯时,天气微凉,提前用过晚饭的众人才神完气足地继续启程了。
车马下的时间溜得飞快,两日后他们便越过峣关,进入了六百里商於之地。庞大车队行走在被始皇下令整饬过已有近十年武关道驰道上,被南北夹击的秦岭给拉成了一条蜿蜒的巨龙。
峣关虽然没有武关险要,但也不是什么不重要的小关小隘。
便是不说还没发生的,当然,可能再不会发生的,那个使刘邦首先进入关中的峣关之战;只说已经发生的,便有楚怀王遣将攻峣关入蓝田,和由鄀国“朝秦暮楚”所引发,秦楚两国对从蓝田到淅川之间土地反复争夺不停的战役。
在这其中,作为秦国关中的最后一道屏障,峣关自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武关道毕竟是山路,莫说御驾不愿快行,就算想快,也快不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为始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嬴子华除了偶尔去见见始皇帝外,就是大把的时间投入到他那第二阶段的计划当中。
把自己变成一个秦人,一个有文化的精神秦人,一个有文化的精神秦人贵族……
车队每日自上午朝食时分吃过早饭后开始赶路,下午晡时便停下脚步准备并食用晚饭,然后开始扎营休憩,如此经过三日行程,蜿蜒前行的东巡队伍才终于在通过峣关后的第四日晚间,抵达了商县(今商洛市),距离大名鼎鼎的武关还有不短距离。
但普通士卒却不会去管什么大名鼎鼎不大名鼎鼎的,眼看着太阳就要完全落山,他们比往日更辛勤几分,抓紧时间搭建着营地。
中尉军驻扎在城外,郎卫军则驻扎在城内,不过眼看着天上露出几点星光,应该是不用担心防雨的问题了……今晚这个初冬的夜,他们只需多烧炭火、注意保暖……
“从此处往北方近两百里,便是华山了。”
端详着手里这张不怎么标准的地图,嬴子华喃喃自语。
身边的蓝月知道自家公子对华山有种莫名的情结,总时不时的提及,因此也没去接这个话茬,仍旧低着头,专心为嬴子华缝补白天不小心弄破的衣裳。
对于贵族公子哥嬴子华来说,不仅武关有注意的必要,就连这个地图上标注着華山二字的小小三角也值得注意。
现在尚且是戌时,天色还未黑透,但他早早地便已经洗漱完毕,如现在这般高卧在榻上了……
说着说着,嬴子华又忍不住拿出了那块即使是睡觉都不怎么离身的雕龙玉璧。
“子华,华胥氏之华,华山之华。华山源自其形,若花之开放,据说是华夏发源之地,而华胥氏又是传说中的华夏共祖,并且华胥氏就生活在华山的周边……”嬴子华依旧神神叨叨说个没完。
“如此说来,选中我的应该是华夏的意志了。”
子华,华夏之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