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京不远,周宴宁在第三日下午终是到了,一路伪装,倒也顺利进了城。
一身粗布男装的周宴宁,满脸络腮胡子,头戴草帽,脚蹬布鞋,俨然一副中年庄稼汉的模样。
若她自己不主动承认,一般人决计无法认出她来。
这是当年从师父那里偷学的。
周宴宁扶帽立于榜贴面前,缉拿她的告示犹在,纸张已微微有些发黄。
只不过,上面的罪名,不是她走时宋俨对外声称的“弑君篡位”,而是有刺客重伤了大长公主,致其昏迷不醒,又冒充其身份,在宫宴之前刺伤陛下。
朝廷重金悬赏,提供线索者赏千金,捉拿刺客者赏万金,封千户侯。
画像上的人,赫然就是一身宫装的周宴宁本人,这也是她复国以来第一次以宫装示人!
“可笑!”
周宴宁看着已经有些发黄的榜文,心底发凉,扯嘴冷笑,放眼如今的天下,能够重伤大长公主的又有几人。
这些年为了帮助周玺树立新帝的威信,她在军中着男装,低调行事,不抢功,不宣扬,除军中亲近将士知她周宴宁,民间百姓只知帝王不知大长公主。
她一直觉得,这些年她付出了多少,不需要他们知道,只要她的玺儿知道就好。
可告示之上,一边说着她是受害者,一边又将她的画像画在要犯通缉榜上。
民间不知长公主样貌,将士们就算知道,也只会以为是刺客跟长公主相像,至少名义上,她这个大长公主还是忠君爱国的。
她不知这是宋俨的计中计,还是周玺争取到的转圜结果。
周宴宁压下心中的悲凉,转身向西城走去,此刻,她没有时间伤春悲秋,要尽快查明真相,还“刺客”清白!
京城,天子脚下,王孙贵胄遍地,不过他们大都住在东城,西城则是一些三教九流的普通老百姓,东西两城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东城的贵人们嫌西城的人低贱,很少涉足。西城的人又怕不小心冲撞了东城的贵人,丢了性命,无事也甚少过去。
东西两城的人就这样各过各的,相安无事的在天子脚下生存。
周宴宁如今的装扮也只适合混迹西城,且东城权贵云集,总有认识她的人。
因着常年在外领兵,对武京并不熟悉,再加上刻意低调,在武京,周宴宁认识的人并不多,能够称得上生死相交的更是屈指可数。
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更是不便暴露,想要打探消息,何其困难。
周宴宁遂找了一处茶摊歇脚,也好想想自己该从何处入手。
刚坐下不久,两个瘦小的年轻人,穿着半新不旧的粗布衣服,有些流里流气的,也在对面一张桌子前坐下。
老板也没问,直接给他们端上一盘花生还有两碗茶水,又转身忙活去了。
周宴宁觉得新奇,不禁暗暗观察。
两个人似是百无聊赖,换着花样地吃着花生米,偶尔抬头,目光不经意地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