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刚毅依旧稳稳地站在雕像肩膀上，任它无力地倒下，直到肩膀碰触地面的瞬间才跳到地上，向着众人走来。

“太好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一场本来实力悬殊的战斗，没想到让孙刚毅这般轻描淡写得取胜，战士们对他的敬佩简直到了极点，疯狂地冲上前将他抬起来大声呼喊庆祝。

“岚姐你好厉害，挑了这么棒的老公，简直就是超级英雄，羡慕死我了。”杜晓彤抱住邱云岚的手臂不停地摇摆，一脸兴奋。

“其实，我觉得吧，我要是努力努力也可以。”方宏伟凑上来不太自信地说道。

“不必努力啦，你就是我的英雄，超级大英雄。”杜晓彤说着一把搂住方宏伟的脖子，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将鲜艳的红唇印在了对方的脸颊。幸福来得太突然，方宏伟顿时激动得浑身颤抖，仰面躺倒，满脸都是花痴般的沉醉，逗得二人笑弯了腰。

“小子，你很好，但仍是蝼蚁。明天，后山望北崖，我将与玄武神树彻底融合，如果你能走到那里，我将让你看到什么才是不可战胜。”正在大家庆祝胜利时，一个悠远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很显然，方忠良教授并未被彻底杀死，刚才操纵雕像的也只是他的一个分身罢了。

随着声音响起，一股恐怖气息再次席卷众人心头。

“难道他真是不死不灭难以战胜？”一个负伤的战士带着近乎绝望的神色喃喃自语。

没有什么是杀不死的，不能战胜的唯有我们顽强的意志。”孙刚毅拍了拍那名战士的肩膀，随后转向程英杰：“是时候了，呼叫增援吧。”

一颗信号弹冉冉升起，在百米高空灿灿生辉，短暂的时间内照亮了地面上的一切，众人仰头呆呆地看着那束刺眼的光芒，直至熄灭。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孙刚毅让程英杰清点了人数，负伤的战士就地休息，包扎伤口，其他人寻找失散人员和牺牲战友的遗体。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孙刚毅和程英杰各自带领的十五人小队，此时只剩下九人，其中三人重伤，两人轻伤，战损可谓惨烈。很快，找人的战士都回来了，一无所获，不但活人没见到，连牺牲战士的尸体也是不知所踪。

“再找，一定要让他们魂归故里，入土为安。”孙刚毅听到汇报目眦欲裂。

“作为军人，我等注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至于死后葬在哪里还重要吗。青山处处埋忠骨，英雄者不问出处，更不问归处。走吧，一场恶战还在等待我们。”程英杰点燃一根烟递给孙刚毅，自己又点上一根，只吸了一口便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孙刚毅猛吸了两口，踩灭烟头，带领大家向东边走去，看来他并不打算在残存的这片荒废殿宇里过夜。不远处就是田峪河，来的时候众人步步生莲如同梦境，而此时水面上只有粼粼微光和轻柔的水声。队伍驻扎后就地取柴生起一堆篝火，不多时，天空中响起螺旋桨破风的声音，两架军用直升机由远及近，最终在开阔的空地上降落，飞机上走下来两批全副武装的战士，足有五十人，还有火箭筒、狙击枪、霰弹枪、喷火枪、手雷、小型无人机、遥控车等军用装备，以及帐篷、食物、医药包等后援补给。

做了简短的交接，五十名战士开始搬运武器、搭建帐篷安营扎寨、安排值守。孙刚毅要求把邱云岚三人及剩下的战士全都带回去，只留下他和程英杰指挥作战，结果遭到了一致反对，经过一番请令、争吵，最终三名重伤的战士流着泪被抬上了直升机。随着天空灯光渐渐远去，地上的篝火也随之熄灭，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物资里还有几身干净的军装，一名小战士给邱云岚和杜晓彤各挑了一身小号的，给方宏伟挑了一身均码。邱云岚和杜晓彤走到河边僻静处简单清洗了一下换上了军装，想着孙刚毅可能受伤了，也需要换洗衣服，邱云岚便让方宏伟和杜晓彤回去休息，自己又挑了一套大号军装拿着去找他。

河边，孙刚毅脱了衣服浸泡在河里清洗身体，水挺深，已经没到了他的胸前，那遒劲的肌肉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如同大理石雕像，充满力的质感，只是背上两条触目惊心的伤疤令人看了不寒而栗，而邱云岚更是多了一份心痛。

“我给你拿了套衣服，洗完换上吧。”邱云岚将衣服放在岸边，伸出手想为他搓下后背，但是想到他之前那么冷淡的对待自己，恨不得跟自己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又觉得太贱了，不该硬往上贴，于是收回手。只是好不容易等到两人独处的机会，她又不甘心就此离开，毕竟自半年前分开后，她已经好久没有和他说过心里话了。贱就贱吧，谁要自己是个从一而终认死理的人呢，于是邱云岚蹲下身，撩了些水在他的背上，然后手指就碰到了那些凸起的伤疤。

“下雨的时候会感到疼吗？”邱云岚听说受过伤的人，一变天伤口就会隐隐作痛。

“有时候会，不过我的身体很结实，基本上不会受影响。”孙刚毅并没回头，只是身体明显有些僵硬。

“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邱云岚的眼眶湿润，声音也有些哽咽，竟然忘记了对方正在跟自己闹分手，又怎么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

“一年前参加战斗，发生了点意外。”孙刚毅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到战斗两个字，邱云岚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现在是和平年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仗要打？”邱云岚真的不明白，现在社会很安定，大家都有着自己的事业，为什么还会有战争这种东西存在。

“世界并不太平，各类黑恶势力、野心集团暗流涌动，从未停歇。人们享受的和平就如同在桥面上行走，之所以平稳是有桥墩在支撑，而桥墩受到的水流冲击、砂石撞击又有谁会站到桥边弯下身子看一眼呢。”孙刚毅说罢叹了口气。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生活从来都不容易。”忽然想起了网络上很流行的这段话，这不正是对军人最真实的写照吗？邱云岚不禁喃喃自语。

“刚毅，你没想过退伍吗？”其实邱云岚之前劝过孙刚毅几次，都被他含糊其辞地回避了。

“如果大家都只想在桥上走，而不去做桥墩，这大桥总有一天是会坍塌的。那时，就不是一个人幸福与否了，而是所有人都身处困境，我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孙刚毅说的大义凛然。

自从入伍后，孙刚毅对邱云岚透露的信息就越来越少，这些年邱云岚真不知道自己这个爱人经历了什么。她不能否定他的高尚，但她也不忍心自己的爱人遭遇磨难。人都是自私的，她更希望他能像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为什么做桥墩的非是你，你就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未来，我们的未来考虑过吗？”邱云岚知道这样说并不高尚，但是如果失去他，她会更痛苦。

“入伍第一天，教导员就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天生的兵王胚子，战友们都拿这事取笑我。可很快，我就发现我真的很适合当兵，我体能好，精力充沛，在战斗方面的表现异于常人，能够精准预判局势，突破困境，完成任务。你知道吗，战斗是会流血牺牲的，而我的这些能力能够在关键时刻救战友于危难，这是上天赋予我的一份责任，我放不下。况且，在别的领域，我可能就是一块废铁，无所作为，但是在部队，我能顶起一片天，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我放不下我的责任，更舍弃不了我的荣耀。”此刻，孙刚毅脸上不自觉地泛起微笑，很显然他在回忆自己过往的光辉岁月。

“就你能耐，刚才那么危急的情况下都不愿意呼叫增援，如果人多的话，集中火力，说不定早就把它打败了。”对他的这种个人英雄主义邱云岚真的很费解。

“人多固然战斗力增加，但是战场上决胜的关键并不在此。一方面，增援需要时间，可能我们几个人等不到增援就已经战死了，另一方面，增援到了，对付这样的怪物仍要付出巨大代价，这将直接影响到下一步行动，所以我只能慎重行事。”孙刚毅的分析很缜密，与邱云岚印象中那个四肢发达学习一般的印象真是形成巨大反差，令人刮目相看。

“好，你厉害，你是大英雄，干啥都有理，我说不过你，不说了。”看来邱云岚之前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够呀，他的固执程度超出了她的预期，很明显思想工作是做不通了，而且对于他当兵这事邱云岚并不反感，毕竟“军嫂”这个称呼她还挺喜欢的，之所以劝他也只是过于担心他的安危。邱云岚抱起地上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想着还是慢慢来，先让自己改变、适应一下吧：“换下的衣服我帮你拿去洗干净。”

孙刚毅嗯了声，说了声谢谢，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可是当邱云岚要离开时他却猛地惊起，伸手一把扯住了一条裤腿，很紧张的样子：“那个，太脏了，还是我自己洗吧。”

“又不是没洗过，你个臭兵蛋，衣服什么时候干净过。”邱云岚笑了起来，打算离开，发现他就是拽着衣服不肯放手，直觉告诉她一定有问题，难道衣服里口袋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个姑娘的照片，或者一封情书？邱云岚眉毛顿时竖了起来：“撒手！”

孙刚毅的手抓得更紧了，嘴里还试图找新的借口，邱云岚可没时间听他鬼扯，迅速把衣服摸了一遍，很快摸到一个巴掌大小的册子，急忙翻出来，看到封面上的四个大字时，整个人的血压都升高了，手写的《离断攻略》，为了跟邱云岚分手，孙刚毅竟然开始制作攻略了，当真是处心积虑。孙刚毅困在河里急得抓耳挠腮，要不是没穿衣服，估计早就爬上岸动手抢夺了。邱云岚全然不顾他的反应，取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翻看起来。

“其实是你甩了我，而不是我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