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司务长殉情死掉了，部队里吃饭的嘴可不会因为他就少吃一顿。

宋靖发了话，“找个当地人去管事。”

他心里门清，知道手里这些外地来的兵名声已经完全臭了。卖粮卖米卖面的都不愿跟他们打交道，要买也行，把价格抬得高高的。

反正就是不能养这些兵痞，还不如养条狗能看家护院。狗再不济也知道摇摇尾巴讨好地叫几声，那些兵除了欺负他们搜刮他们还会干什么。呸！饿死一个少一个。

在这方面，眷城人出奇的一致。宋靖再大的本事也没折了。一个两个他可以抓起来打一顿，甚至送去阎王那。一群都这样，而且跟捆一块儿一样，一呼百应。动一个送一捆儿，就说你敢动一个试试？

宋靖虽然肥了脑袋，但里面的东西还是好用的。他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

“不用跟那些木头脑袋硬杠。找个当地人去说话，再选一些他们的人进来，高低给安排个职位养几天，他们总不能打自己人的脸砸自己人的饭碗吧。”

这选人的差事落到了福生头上。也不用他操心，消息一放出去就有一大拨人来打听。这里面就有英子的表哥刘长卿。

眼见着这是个肥差，正一门心思往上“爬”的长卿绝不能错过。虽然跟福生有点小过节，但事情都可以商量，人只要拉得下脸就没有成不了的事，而且他手里还有一张“制胜王牌”呢。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

他夹在那群人里去应聘，看看周围的人，他很瞧不上，“这都是些什么歪瓜劣枣，也配跟他抢！”

他学起城里那些“文明老爷”的做派，从长衫的袖口里摸出一条崭新雪亮的小手绢，把鼻子嘴巴一遮。嘿！可不能让那些人一身的酸臭味玷污了自己。

长卿看不上别人，可在一些人眼里他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货。福生就给了他冷脸和冷言冷语。

但他并不慌，他知道福生心里盼什么，“那什么，我的表妹黄英妮早就想见见魏副官您了，她想跟您道歉。”

“真的？”福生半信半疑着。不过再一想，上次在戏园，她可不是朝他招手来着？是他没理人家。那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了。

长卿由他的脸和眼一直看到他心里，暗笑他这个情场的嫩瓜蛋真可怜，给个鱼饵就咬钩，这样的人怎么配在大帅跟前露脸。

福生虽然不满意长卿的张扬和自负，但这群人里确实也挑不出比他强的，而且还有黄英妮从中间牵扯着。

他答应让长卿当上司务长，条件是由长卿安排，他要和英子见一面。

“好说好说，包在我身上。”长卿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但在英子面前，他就没这么有胜算了。

英子的眼睛还是那么亮亮的，或许因为有了泪水的影子。她知道表哥素来有些手段，也知道他看中声名物欲，但在她这，一个人的感情是不能拿去交易去骗的。

她说：“表哥，我不想去，我说服不了自己，而且，你明知道那个人他……总之，我不去，不能拿我的感情去骗人。”他们都清楚福生对英子的心意。

长卿突然神情激动起来，他拉住英子的手，偏着脑袋，两只眼睛斜斜的咕噜转着，“哎呀，我的傻表妹，谁让你真去喜欢他。你要真喜欢他，表哥倒要跟他拼命去了。”

“那我为什么去见他？你是在利用他，也在利用我。”

长卿呵呵一笑，“没那么复杂啊。只是喝喝茶，聊聊天，谁说见了面就要怎样。我保证，只要你肯去，事情准能成。”

不管怎么说，英子还是不肯去。长卿就不厌其烦的在她耳边叨叨，把好话说尽，缠磨她。

最后，英子没办法了，她说：“表哥，我可以去，也可以帮你成为司务长，但从此我们之间就完了。”

她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是认真的。

“好好好，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长卿只顾高兴的样子，好像他并没有听到英子的后半句话。

“表哥，你……”

长卿生怕英子反悔，赶紧报出一个地名和时间，起身人就要走，“那我们可说好了啊。”

英子这次没有送，她已经哭成泪人。她的从小一块长大的表哥，她曾认定的后半辈子要依靠的男人，就是这样利用她糊弄她的。

花零落，叶归尘，都是有声的。而心碎时不声不响，只给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