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人父母者,却从来没有探究过这些病征的原因,反倒是魏霖常时不时地会从母亲眼中看到对自己的愧疚。
所以父母应当是知道自己遭受过算计的,只是他们单纯地以为后果只是导致了第一个孩子身体先天有缺而已。
“嗝......”
抛开了这些理不清的问题和自己混乱的思绪,魏霖常久违地打了一个饱嗝。
生活所面临的问题并不是都能找到正确的答案,但并不意味着不存在可以回避问题的方法。
加入临关局研究处是如此,调任行动处是如此,远离父母所在的X大区首府城市亦是如此。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煞气的需求越来越大,魏霖常也不敢再肆无忌惮地从父母身上汲取。
以往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在父母回家休养时还能长时间缠着粘着,趁他们净化体内残余煞气的时候“偷”上一丁点。
长大了以后吧,一是不方便,二是需求量大了,自个儿总不能把这公爵伯爵夫妇当傻子吧。
人挪活、树挪死,是人也好是尸也罢,先考虑怎么让自己活下去才是正儿八经的道理。
军队里的净化者太多,就算是想着办法参了军,也轮不到自己接触行尸,而且在净化者的眼皮子底下干“那事儿”,暴露的风险也太大。
所以行动处的这份活,就是魏霖常能够苟全性命的不二之选。
抬头望向墙面上的古老时钟,夜晚的十点已悄然过去了五分钟。
此时窗外的街道异常宁静,仿佛上午副局长那场激昂的批斗大会起了一些作用,使得整个行动处如上了发条般高效地运转了起来。
本应热闹非凡的宿舍、公寓区以及对面的大食堂,反倒是在这一刻却变得格外冷清。
“吾日三省吾身!”
吃饱喝足的小魏代理副科长,整了几下扩胸运动,扭了扭脖颈,也准备开始处理一下今天未完的一些事情。
第一件,就是刘老排长的老伴提到的“三年前隔壁老张被行动科围着里三层外三层”。
那一次任务,就记录在二科的档案材料里,自己说不上是过目不忘、博闻强记,可是最近在整理档案材料的时候,这次行动报告让人记忆深刻。
简短、粗糙、空泛,神奇的就是局里上上下下包括清扫处配合做预案的科室领导在一天之内就把报告签发完毕,然后入档归案。
这么大规模的行动预案,最终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连一份说明或者检讨都没有,实属令人疑惑。
第二件,就是科室里的秘书湛蓝。
“人殿X大区临城一分大毕业,监控技术与仪器专业,本科学历。22岁一分大推荐入局,工龄两年。父母均为32城最早的一批建设者,共同经营着一家半联邦所有的建筑企业,在32城建城纪念日里还作为建筑业代表上台讲过话。”
魏霖常翻看着自己的员工信息笔记,思考了起来。
像这样的孩子,不说是根正苗红,但至少也是土生土长在这个城市,随着父母一起艰苦过来的。眼睛里该是能看得见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时,那些军伍之人流下的血汗。
爱开玩笑、口出狂言不是一件好事,但个人脾性不同,有时候从嘴里咕噜出来一些话,不一定是心脏。
可当自己在灵车里转移话题训斥他的时候,从湛蓝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不是悔过、不是惭愧、也不是因为被当面教训的害臊,而是一种藏不住的轻蔑。
联邦有贫富差距,但不大,可以算得上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哪怕自己秘书父母这样经营企业的企业主,也是每天在外奔波,甚至于要撸起袖子亲自上阵的。
【对军人轻蔑?】
魏霖常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不怕自己的属下品性有问题,及时发现、及时制止、及时清退就可以了。
怕就怕,品性有问题的属下,平时隐藏得很好,甚至是心中有所不轨。
现在回想起来,连湛蓝平时的那些口无遮拦都像是在故意而为之,以小错掩大谋,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作为一个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二十多年的“惯犯”,魏霖常很相信自己察言观色的本领以及判断,直觉和经验告诉他,湛蓝这位秘书有问题。
三个月,六十八起突发D级事件。
如果真是行动处处长想给新任副局长上眼药,那也就罢了。
姑且算是行动处处长因为自己便宜爹妈的职位、爵位不拉自己蹚这趟子浑水,可整个行动处难道就我魏霖常这么一个“二代”?
答案显而易见,这些出错的科室内部,一定有鬼。
而二科室之所以平平安安地没出过乱子,主要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变动,但凡涉及一线工作的内容都由自己亲自过问、安排。
这也是二科与其他科室截然不同的地方。
想到这里,魏霖常有些不安地写下了一封书信。
他可以接受32城出些乱子,毕竟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但这乱子绝对不能出现在二科里头,就算最终没有追责到自己头上,科室按照临关局内部的流程,把人限制在公寓里面十几天接受审查,那也不是魏霖常这小身板可以遭得住的。
“希望事情不会是我想得最坏的结果吧。”
为信笺盖上了深红色的火漆印章,小魏同志的心思已经飞往了远方,他正计算着下一次第50城运输车队的到达时间。他的手指微微沾湿,轻轻点在桌面上,然后缓缓地书写下了三个字:
【自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