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麦饼粗硬，还隐隐透着股不甚新鲜的馊味，入口便噎的薛和沾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他尴尬地抬手掩唇：“这牢狱的饭食，委实需要改进一下。”

手中的另一半麦饼本是要递给果儿的，这时也犹豫着没有继续往前送。

果儿却在看见薛和沾吃了麦饼之后，毫不犹豫地从薛和沾手中接过那半块麦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她上午才进长安城，本想表演完幻术赚些钱，再去寻个酒楼吃顿好的，谁知竟遇到了人命官司。

本就一整天粒米未进，表演神仙索又耗尽了体力，果儿只觉得自己饿的能吃下一头羊。

看着果儿如风卷残云般将两个粗硬的麦饼囫囵吞了，薛和沾唇角的微笑有些维持不住：“娘子，这麦饼味道有些不对，我命人给你换些吃食……”

果儿却潇洒的一挥手：“不必。”

薛和沾眨眨眼，伸长脖子艰难地咽下口中残余的麦饼，开口询问果儿：“娘子名唤果儿？敢问尊姓？可是长安人士？家住何处？”

果儿抬手顺了顺被麦饼噎住的胸口，言简意赅地回答：“没姓。不是长安人。没家。”

薛和沾愣住：“娘子怎会没有姓氏？那你的父母……”

果儿抬头看了薛和沾一眼，淡然道：“我无父无母。”

薛和沾闻言有些讪讪，但公务在身，又必须追问下去，薛和沾不由攥了攥拳。

他刚接任大理寺少卿三日，今天是他第一次办案，没想到就遇到一个女子疑凶。薛和沾一向不擅长与娘子们打交道，对于如何把握分寸有些没底，但想到等着自己知难而退的父亲，薛和沾便不愿向同僚求助，只能硬着头皮上。

“敢问娘子平日在何处生活，什么人将你抚养长大？你又是因何前来长安？”

听到薛和沾的问题，果儿明亮的眸子却瞬间暗淡了下来，她微微垂下眼帘，声音有些低沉：“我是师父一手养大的，我们居无定所，四处游历，靠表演幻术为生。”

果儿说到这里顿了顿，似是在平复情绪，半晌，她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火光：“我来长安，是要做天下第一幻术师。”

薛和沾闻言愣怔一瞬，却并没有像旁人一般露出不屑的神情，反而面含微笑语带赞赏：“我虽没能亲眼目睹娘子的幻术表演，但我想娘子能在双足不曾落地的情况下，在塔中找到并保留证物，足见娘子的幻术造诣不凡。”

他语气真诚，全然不似审讯疑凶，反而像是好友之间的欣赏鼓励。

果儿闻言终于正眼看向薛和沾，这姓薛的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愚蠢，且又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若他真是太平公主的亲戚，或许真的能通过他打听到点什么。

这么想着，果儿存了接近薛和沾的心思，于是耐心地点点头，骄傲地说：“对。我的幻术很厉害。”

薛和沾也点点头，看来他猜的没错，原来这小娘子不是故意要将他当驴“骑”，只是双足不落地的情况下，要在狭窄的楼梯拦住他，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但回忆起那一幕，薛和沾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朵，毕竟男女有别，薛和沾为人刚直，痴迷解谜破案，近二十年的人生中，还从未与女子如此“亲密接触”过，虽事出有因，但这接触过于荒唐，还是难免生出几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