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才子？他们就不想争出一个天下第一来？”果儿“以己度人”，提出疑问。

见果儿如此执着于“天下第一”，薛和沾不由莞尔，解释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沈宋二人虽时常被拿来比较，两人却非王不见王的竞争关系，反而惺惺相惜，结为挚友，时常一起精研诗律。两位才子如此风骨心胸，也被天下文人引为佳话，广为称颂。”

果儿闻言哼了声，神色似有不屑，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沈佺期既是进士，如今可是在朝为官？”

薛和沾点头：“武皇时期沈佺期曾出任通事舍人，当今圣上也很器重他，官拜中书舍人。”

果儿想了想，又道：“这顾冰之不是长安人士，在长安可有才名？若是没有，沈佺期这样的才子，又是官身，何至于对顾冰之这样一个普通学子痛下杀手？”

薛和沾点头：“我也并不怀疑沈佺期，但顾冰之虽籍籍无名，可他是收了沈佺期所赠的诗会名帖才来到长安，来之后多数时间也都与这位沈大才子饮酒作诗会友，从沈佺期那里应该能得到更多关于顾冰之的有效线索。”

果儿颔首。

二人对话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崇仁坊内的一处府邸门前。

沈佺期的府邸在长安众多权贵豪宅中算不上大，但胜在位置极佳。崇仁坊紧挨着皇城东侧，出入皆是权贵，就连安乐公主的嫡亲阿姊长宁公主都是他的邻居。

薛和沾下了马车，石破天立刻上前送上拜帖，门房看见拜帖上的名字，立刻就满脸堆笑地将薛和沾等人迎了进去。

府邸内清幽雅致，处处体现出沈佺期的审美和气韵。果儿落后一步跟在薛和沾身侧，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这院子，并未过多打量，丝毫没有普通平民走进权贵府邸的好奇与局促。

薛和沾将果儿的反应看在眼里，猜想果儿作为一个技艺不俗的幻术师，虽然在长安尚未扬名，或许在其他地方也曾是权贵豪门的座上宾。

大唐喜爱幻术者众，许多权贵人家有重大节庆都会请幻术师上门表演，更有痴迷者，甚至会为了看幻术表演，追随一些特别有名的幻术师满大唐的跑，比如薛和沾的表妹武昉。

想到表妹，薛和沾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似乎是答应表妹的什么事被他忘记了……只是他还没想起具体是什么事，沈佺期便迎了出来。

“沈某还道近日缘何起风，原来竟是将薛少卿吹来了，寒舍蓬荜生辉。”

沈佺期一袭月白大袖长衫，长发仅用玉簪束在脑后，清俊儒雅，美须飘然，施施然向薛和沾一礼，虽是人人都会的行礼动作，但是由他做起来，便多了几分潇洒出尘。

果儿打量着这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才子，不论样貌，单是沈佺期一举一动之间周身的气度，便不负才子盛世，实在让人无法将他与杀人联系在一起。

薛和沾脸上的笑容也更真挚了几分，回礼道：“沈舍人客气了。久闻沈舍人府上雅趣非凡，今日得闲，特来拜访。”

说话间，二人并肩步入正厅，分宾主落座。

果儿亦步亦趋跟在薛和沾身后，沈佺期向她看来，却并没有因为果儿衣着朴素，便将她当做薛和沾的侍女随从，彬彬有礼地请她入座，态度与对待薛和沾无异。

如此一来，更令果儿无法对他生出什么恶感来。但想起师父曾告诫自己“真正的心术高手，三言两语便可令人心不设防。”，果儿不由愈发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