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续)
“丽妹,我看你去行。”宗什善听见王尔丽说要女人去跑市场,她害怕王尔丽会说要她去,因此,她便先发制人,而且她这样说,也是她对王尔丽刚才提出要让她的男人华大公去跑市场的一种回击。
“我怎么行呢?我是一个女人。”王尔丽反问宗什善。
“爹刚才说了,只能是我们自家的人才能去,而且你刚才也说了,几个男人都不能去。这样说,就只有女人们能去了。”宗什善死抓着王尔丽不放。
“不,我不是那块料。”王尔丽连连摆手。
“我看,你能说会道的,你就是那块料。”
“不行,不行。”王尔丽急得说不出后面的话了。她害怕派她去。
“别客气了,还是你去吧。你和二公一起跑市场,还可以夫唱妻和,配合默契。生意会做得更好些。”
“算了吧,你看我男人能跟我配合默契吗?刚才他还胳膊往外拐嘞。”王尔丽为了不去跑市场,这时候也顾不得维护华二公的面子了,而是尽找些他的不是来说。
他一时没能理解他堂客的意图,以为她在说自己的坏话,便气鼓鼓地说:“你不去就不去,别这样损我。”
“听到了吧?我男人也叫我不去。”王尔丽抓着只言片语当救命稻草。“我是不去了。你即使打死我,我也不会去。我看,还是大嫂你去吧。”
“我去也不行。我不是那块料。”宗什善立即否定说。
“我看,你就是那块料。你能说会道的。”王尔丽利用宗什善刚才说她的话回击宗什善。
“不行,不行。”宗什善着急了,想不出别的话好说。
“别客气了,还是你去吧。你和我男人去,你是他大嫂,他不会轻举妄动,他会听你的话。不过,你如果有非分之想或者图谋不轨,你那华大公决不会饶你,我也决不会饶你。”王尔丽说到这时,竟然说出一些不三不四的话来。
宗什善受不了这般冷嘲热讽,便以王尔丽说话不当而大发脾气,以此将王尔丽提议她去跑市场的事拒之千里之外:“大家听听,我说我不能去吧。你们看,我这还没有动脚出门,就闲话满天飞了。什么非分之想,什么图谋不轨,什么决不会饶你,这叫谁受得了?我说啊,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
顷刻之间,大家谁也不开口说话了,都静坐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这华家家里的人,刚才没被说姓叫名的就只有胡蝶和姚小妹了。显然,胡蝶是家里的内当家,掌管家中的日常生活,安排着家里的人来人往,是离不开家的。对于她,是没有人会提议让她去跑市场的。这样,就只剩下姚小妹没有被评头论足了。谁又会提议她呢?她刚刚才死了男人,再说,华成福早些时候就对全家人私下里下了命令,吩咐大家要对她严加防范,不得让她私自走出大院半步。因此,大家除了静坐还是静坐。
许久,华大公以他那兄长的姿态说:“我想,只有让姚妹和二弟去跑市场了。”他这一句话让本来平静的湖水骤然掀起轩然大波。
“不行,她去不行。我刚才说她画的那几幅画是妖画,这还是客气的说法。既然大哥提议姓姚的去跑市场,我就不客气地把话说明白些。实际上,姓姚的就是妖怪,是她害死了小弟。”
“对,是她害死了小弟。”宗什善再次和王尔丽找到了共同语言,摒弃了刚才的冷嘲热讽,又来了个你唱我合。
“这样的妖怪去跑市场,会更加不吉利。上次小弟沾了她的妖气,结果小弟死了。如果今后她在我男人身边,我男人也会被她害死的。”王尔丽怒气不减地喊道。
“丽妹说的还只是其一,我还有其二要说。姓姚的早先就图谋不轨。虽然没有成功,但我看,她仍然歪心不死。如果今后让她去跑市场,那就等于是放虎归山,到头来,只能落得鸡飞蛋打。”
“爹,娘,这事儿千万不能听大哥的。”王尔丽语气沉重地直接对华成福和胡蝶说道。
“爹,娘,这事儿千万要谨慎啊。”宗什善紧步后尘。
“我知道了。你们把话说够了吧?一家人说话虽然可以随便点,但也要相互尊重点。不要说那些伤和气的话。对于添人去跑市场,如果这个不能去,那个也不能去,生产出来的布就没有人卖,那就只能堆在仓库里。这样的话,那我们何必搞生产呢?”华成福又是在儿子儿媳们点了他的将后才开口讲话。
“是啊,那我们何必搞生产呢?我和你们的爹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帮你们成家立业了,不能说我们做大人的应该养你们一辈子吧?即使把你们养着,我们做大人的终归比你们早离开人世,那么,我们过世之后,你们又靠谁去养呢?所以说,你们要自立起来,要学会怎样谋生。”胡蝶也是到了这关键的时候才说上这么几句。
“对,要学会自己谋生。不要被困难吓倒。不要因为相公一死,我们就不敢出门而坐以待毙。你们如若都不敢出去,难道让我和你们的娘出去吗?你们都知道,我和你们的娘都是抽身不出的。如若能抽得出身,我们也会像佘太君那样亲自挂帅上阵。”
“爹和娘是肯定不能外出跑市场的。”华大公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对,爹和娘不能外出,应坐镇指挥。”华二公赞同说。
“你们这群儿子儿媳啊,我听了你们的话,我觉得,大公,二公与淑贞的态度还算坦然。”华成福赞扬说。
“爹,态度坦然是什么意思啊?”王尔丽问道。
“态度坦然就是说没有那么多的计较,没有那么多的害怕。”华成福解释说。
“那你派他们去好了。”王尔丽喃喃自语。她再也不像前面那样坚持不让她男人华二公和姚小妹去跑市场了。
“华大公是负责印染坊的生产的,谁能代替他呢?所以他是去不了的。现在就只剩下华二公和姚淑贞了。你们说姚淑贞不能去,那么华二公一个人能跑得下来吗?”
“二公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怎么行呢?还是让我这个佘太君亲自挂帅上阵吧。”
“娘,你不能去。”华大公和华二公异口同声地说。
“夫人,你就别凑热闹了。我不信什么妖怪或不是妖怪的。所以,我决定,让淑贞和二公去跑市场。”华成福狠了狠心,做了这么个决定。
“爹,使不得呀,”王尔丽惊叫道。
华成福没有给予理睬,继续说道;“叫淑贞去跑市场,只是我心里过意不去,那就是相公刚过世,淑贞心里余惊犹存,心里还未完全平静,这又要去跑市场。”接着,他径直问姚小妹,“淑贞,你意下如何?”
姚小妹参加这样的议事,始终只当成是看一场戏,坐在那里静听细看,偶尔心才随戏里的情节有所波动,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其实,在她的心里留不下什么深的印记。如果不是指名道姓地点到她,她只是一味地沉默不语。这时听得华成福问她,她只好应付说:“没有什么。如果能派更合适的人去,倒是更好。”
“爹,姓姚的说的意思就是她不是合适的人。你别派她去。”王尔丽又坚持起她的观点来。
“好,淑贞的话很明确。她没有反对。好,就这样定了。今儿,淑贞就不用去印染坊了,在家里和二公做准备,明儿就去牛耳镇。其他人照常去印染坊做事,生产照常进行。”华成福心情舒畅地宣布说。
次日,华二公和姚小妹没有途经挖断岗,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多带了几名家丁,车中还藏着铁刀和铁棒,早早地赶到了牛耳镇上的赶场地点。他们一边竖着“华”字旗,一边摆摊设点。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做完准备,许多人就围拢在摊位前。当然,他们首先关心的是华家印染坊在挖断岗遭难一事。
“华老板,听说你们上次在挖断岗遭到了土匪的抢劫,这是真的吗?”有个圆脸男人这样问道。
“对,遭到了土匪的抢劫。”华二公边忙着准备布摊边回答。
“你们损失了多少?。”这个圆脸紧接着问道。
“上次所卖的布钱全部被抢劫一空。”华二公答道。他觉得,那人问的话问得奇怪,问起话来不像是个买布的,倒像是个侦探。他抬起头来看那人,那人的脸庞就像个圆南瓜。如果谁想要看自己画的圆形圆不圆,不用测量,只要将圆形拿到那人面前作对比,就会一目了然。那人的圆脸上,一对圆眼睛分布在圆鼻头的两边,像抹了油似的骨碌碌转。他的圆下巴托着圆嘴唇,他说的话从他的圆嘴唇里飞出来就像是从横笛里吹奏出来的,字润腔圆,高低起伏。他的两道眉毛也像是具有合群之心,勉强地微微向下弯成弧形。华二公除了看见那人圆中圆的特点外,再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侦探的迹象,便也不再说什么,依然低下头去忙着准备布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