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阁。

大雪纷飞。

雪白色的狐狸，欢喜地在雪地里奔跑。一黑一白的两个人，端坐中庭，正在弈棋。

看着雪阁里空空如也的样子，神荼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连傀儡都不用了，你竟然衰微至此么？”

白衣的女子并不言语，只神色淡淡地落子。

两人无言下棋。

棋局焦灼之时，白衣女子忽而道：“神荼，去把我的酒拿来喝。”

神荼神君似乎对这雪阁十分熟悉，轻车熟路拿了酒来。

“百万年了，这里的陈设，倒是一直未曾改变。”

白衣女子未曾说话，拿起酒瓶来，一饮而尽。

“你要不，慢些喝。”神荼语带担忧。

白衣女子变幻了酒杯来，给神荼也倒了一杯酒，递与他，道：“别说话，喝酒。”

这酒，似乎极是甘冽香甜，那雪白的狐狸，循着味儿就跳上了棋盘，将棋盘弄得散乱不堪。狐狸一边嗷嗷叫着，一边跳上了雪阁主的肩头。

雪阁主看着这小兽天真美好的模样，笑出了声来。立马给小狐狸倒了一杯酒，搁在棋盘上。小狐狸欢欢喜喜跳上了棋盘，把棋子都碰掉了，散落到了地上。两人都不以为意，任由这狐狸站在散乱的棋盘上喝酒。

小小的酒壶里，似乎有倒不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只喝得雪阁主面色酡红。这样的雪阁主，倒有几分年轻时候的神采来。

“雪落，你喝醉了。”神荼的语气里，有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和。

“喝醉了才好呢！”雪阁主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酒。

“看你这样子，外面的那些人，哪里会相信，你是冷情冷性的雪阁主，还避世多年呢！”神荼转着酒杯说道。

“是啊，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呢！我怎么就成了雪阁主的大弟子！”雪阁主说着，语气里有过莫名的哀伤。

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片绚烂的花海。花海之中的少女，笑容明媚。穿着织金的彩衣，在花海之中，翩然起舞。悠扬的琴声，如流水般划过。流光之下，似乎有彩蝶在轻轻飞舞。

“神荼，你弹错了一个音！”娇俏的声音，遥远而又真实。

喝酒的狐狸，沉默的故人，仿佛都在那琥珀色的酒里面，变得鲜活了起来。

忽而，那么清丽的一个人，却流下了眼泪。

“雪落，你别哭，我带你走。”神荼忽而失神。

百万年的时光飞逝而过，他和她之间，因着世事变迁而成的沟壑，似乎都在那一滴眼泪里，化为虚无。

雪阁主忽而大笑。

那一滴眼泪，落在棋盘上，落在了小狐狸的酒杯之中。小狐狸咕噜咕噜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笑过之后，雪阁的风雪更甚了。雪阁主又给狐狸倒了一杯酒，喃喃道：“小狐狸，你还没喝醉呀！”

“雪落，你怎么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神荼面色焦急。

雪阁主并不答话，只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她饮了一杯酒，方才语气淡淡的：“神荼，我大限将至。从今往后，再也没有雪落这个名字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快要神魂俱灭了。”雪阁主语气平静。

“可你，你明明——”神荼很早就知道，眼前的女子，寿命很长很长。天生神格，怎么着，也比自己活得长久一些的。

“雪阁改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