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故乡是在外游子魂牵梦绕之地,可她兜兜转转这么多地方,倒不知道哪里是锁着灵魂深处乡愁之地。眼前旧时的过往好像都历历在目,无论她想如何忘记,却都是忘记不得的了。
眼前这位女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欠她一个人情。无论如何,这个烂摊子也是要她帮忙收拾的。吴铭氏一派一向对长明郡王忠心耿耿,长明郡王的一众命令自是不得怠慢的。
“长明郡王有令,保护净阳郡主是当前的要务,而我们吴铭氏,也要尽力辅佐郡主殿下在朝内立足。”吴铭非卿把手背在身后,神色颇有些凝重地说:“持缨,派你去再合适不过了。也只有你,能保护净阳郡主。”
吴铭非卿说过,吴铭氏一族靠的是朝廷的救济,如果没有朝廷,那他们种田种上一百亩都养不活自己。别人看到的都是表面风光,实际上他们门派如今只有他们四个人还在京师附近守护着门派的大本营。宪帝登基后,双渊城无主帅镇守,便派长明郡王的军队驻守此地,以安民心。吴铭氏一派人皆为长明郡王之门客,自是尽全力辅佐,便大多都驻扎在双渊城。
在他们四个人之中,其中两人是门派的联络人,另外一个是孩子,而除了她,三个人还是一家人。吴铭持缨的太阳穴着实有些痛,她想起这些年自己和这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心中也不免生了怜悯之心。
过了好一会儿,吴铭持缨缓缓抬头望向天空,天上的云似乎蒙上了她的眼,带着沙子的强风刺激了她的眼眶。此刻,她就像一条被按在砧板上的鱼。
晚风是如此的萧瑟,空气是如此的悲凉。
“不辛苦,命苦。”吴铭持缨无奈地仰头朝老天爷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了以大局为重:“我还需要一些人手相助。”
“好。”吴铭非卿向来是不多话的,但事事基本都做得周全。
“此去京师,凶险程度不比受难之时,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两人不远处的的木屋中,一个身穿宽松白衣的男人正往她们的身后走来。男人那像是被润过的嗓音与郑重有力的脚步声都越发清晰,他手上拿着一块棉布蜡染而成的长披肩,颇为关心地盖在吴铭非卿那半散落的秀发之上,而后又往吴铭非卿的肩膀上轻轻地饶了一圈。他仔细地为她梳理着被风吹散的鬓毛,不经意间勾起了微微发笑的嘴角,温柔又不失风度。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妻子一步,但往往又对妻子以外的事务都了如指掌。
“知道了,门主。”吴铭持缨观察着开始变得暗沉的天空,火烧一般的云还在暗沉中闪着发红的金光,越来越迅猛的风在她耳边呼呼地吹过,树木也为此叫的疯狂。四处的山都显得有几分阴暗恐怖起来,倒让人联想起天灾之前的景象。她已经不像几年前那般害怕看见这样的景象了。倏然,傍晚的炊烟夹杂着食物的味道飘进了她的鼻中,有些呛人,又有些引人发饿,到把她把这一堆无端想象拉回了现实中。
她想,此番回去京师,一切顺利,无甚风浪,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