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便宜大儿子陈朔面色铁青地坐在云念娇的床前。东倒西歪的是大房的侍妾们,而跪在房前为首、形容狼狈且嘴角流血的是大儿媳刘苓。
瞬间,我的心沉到了湖底,脑中不断浮现曾经看过的宫斗剧和宅斗剧,这场景,究竟是甄嬛落胎,还是武氏失女呢?
不过,还好我现在拿的剧本既不是躺在床上那个,也不是被打脸的那个。
陈朔见我来了,也不作声,只是面色冷峻地望向我,那模样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仿佛随时要扑上来吃人。
好在我身后跟着碧玉和萃红,还有嬷嬷徐意平都不是省油的灯。
见陈朔目无尊长,徐嬷嬷便扯开了声音,极有声势地说道:“老祖宗来了,怎么也不奉茶请上座,屋里的丫鬟小子都去哪里了,惯得一点长幼尊卑都不分了,没个样子。”
徐嬷嬷边说着话,边扶着我。我便知情识趣地将龙头拐杖一杵,震地有声,冷喝一声:“什么事情,青天白日里蓬头垢面哭天喊地,不知道还以为侯府抄了家了。”
陈朔突然间崩溃地吼叫起来,眼睛通红,失态至极。
“娇娇的孩子没有了,我陈朔就要绝后了,这还不是大事吗?我就只有娇娇一个爱妻,其他人都是浮云流水,现在她被折磨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进府,我应该好好宠着她。”
他怒喊着,接着疯疯癫癫地狂笑,“这个侯府就是吃人不见骨头的地,这些女人都是蛇蝎美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包藏祸心,我早该看透的。”
一句又一句,随着他话语落地,我看见那些女人就像迅速失去生命力的花朵,脸色发白,失了颜色,哆哆嗦嗦地看向我,悲伤至极。
那一瞬间,她们仿佛已经想明白了即将迎来的悲惨命运:失去了丈夫的宠爱,又蒙受偏心的婆母的暴击。
实在见不得这哭哭啼啼的场面,我福至心灵,啪地一声扇了他一巴掌,全场寂然。
“你是成了太监了?还是这些女人跟你没有关系?你的妻又是哪一个?”
“任何人都可以说侯府的不是,惟独你不能,你生在侯府,哪一天不是享尽了滔天的富贵?这些女子哪一个不是你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迎进府里的?现在却爱一个丢一个,喜新厌旧,处事不公,这一切不是你自己做的孽?”
“要我说,她们最大的错,就是跟了你这样一个丈夫,这样一个薄情寡淡的丈夫!”
说着说着,我便喊人,“来人,把这失了良心的逆子关进祠堂,不关到他想明白,不准放出来!”
他似乎要扑上来似的,不管不顾地咆哮着,“母亲怎可囚禁朝廷大臣?”
那些拉着他的小厮都转头看向我,而我冷冷地丢了一句话,面不改色,“若论品级,我是一品诰命夫人。”
待我的好大儿被人拖下去后,一旁的姬妾们愣是不敢出言相劝。
此时,我开始冷静地理清思绪。
就在那一刻,云念娇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虽然动作极快,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其实,她的脸色倒也不算特别差。
相反,一身白衣的她身形瘦削,两颧浮红,平素那双烟波流转的眼眸现下紧紧地闭上,整个人宛如沉睡中的瓷器,散发着一种脆弱而游离的美感。
我心里清楚,她一定是醒着的,却在装睡。
于是,我换了个语气,慢悠悠地说道:“将府里的大夫们都喊过来吧,当下诊治最为要紧,必定得查个水落石出。”
“老祖宗,我知道姐姐们都是无意的,您不要为了我兴师动众。千错万错,都是我福薄,没有福气给侯府绵延子嗣,与旁人无干。”她忽然自沉睡中醒来,有气无力地向我求情。
我轻轻抚着她的脸蛋,指尖轻点在她眉间,忽然起了坏心思。
我温声说道:“你进了我们侯府,自然是归我们侯府所管,更何况你又没个兄弟姐妹为你主张。你放心吧,侯府自然不会委屈了你。公理昭彰,皇天在上,阴谋诡计自然毫无遁形之地。”
调查进行得意外顺利。
我本就不是那个恋爱脑上头的大猪蹄儿子,处理起这些家宅之事便没了情感的影响。
再加上,穿书的我,有一种抽离其中的疏离和冷静,在外人看来便有一种荒谬的冷心冷情。
毕竟,能当场掌掴亲生儿子,让儿子下不来台的情况,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
况且以前的老太太又不是个爱管事的人,自然是享清福、袖手旁观的主。
我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嬷嬷,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嬷嬷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老祖宗,刚才姨娘还好好的,突然就说肚子疼,然后就晕过去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我又看向贾郎中,质问道:“你不是说她没事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贾郎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惶恐地说道:“老祖宗息怒,刚才诊脉的时候确实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只是这情况突然变化,小的也不知为何啊。”
我心中恼怒,这府中的人一个个都如此不靠谱。
我转头看向云念娇,她那娇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但此时,我也顾不上许多,必须要弄清楚这背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