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

薛亭对着几乎从山头排到山脚的长队，满脸呆滞。

参选的人未免太多，猴年马月才能排到她。

有这种焦虑的人，远不只她一个。

看来，只能动用点非常规手段了。

乖乖排队的，都是些穿平民衣裙的女孩，有些衣服上甚至打了补丁，显示出家境的窘迫。

时不时，会有华贵马车从这些女孩身边驶过，带来一阵香风，那些是贵族或商人家的姑娘。

她们有特殊通道啊。薛亭心里打起小九九，还没付诸行动，扑通，队伍里顿时一阵骚动。

有个女孩昏倒在地上，周围顿时哗然。

薛亭上前一看，昏倒的女孩面黄肌瘦，脸上没有病容，怕不是饿昏的。

她连忙打开自己随身带的水杯，强行给她灌了一口果茶，女孩悠悠醒转，只是依然虚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自己走下山了。

薛亭见状，将她抱起：“我送你下山，先吃点东西。”

她皱了皱眉，这女孩看起来有十七八岁，抱起来却轻飘飘的，不知道有没有八十斤。

女孩目光惊惶，语气却万分虚弱，只能听清几个字：“不，不参选，打我。”

薛亭无奈，都快饿死了，还怕什么挨不挨打的：“我不送你回家，就在山脚下吃点东西，吃完再上山也可以。”

她心里寻思：“反正看这队伍长度，根本不可能排到你。”

来到山下的面包店，薛亭买了几个面包递给那少女。女孩先前喝了几口饮料，恢复了些气力，总算能扶着墙站立。

她吞咽吐沫，却不敢接：“我，我没有钱还你，要不，还是送我回家……”

薛亭说：“我刚从外地来，对这不熟，你给我做导游，就算抵了面包钱。”

“好的！”女孩大喜，跟在薛亭身后，悄悄咬了一大口面包。

好松软好香甜好新鲜的面包，没有隔夜的馊味，没有硌牙的口感，女孩活了十八年，在这一刻，头一次感受到无上的幸福。

沿着街道走了片刻，在她开始考虑剩下的面包是现在赶紧吃掉，还是藏在缝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里，她终于听薛亭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娜。”女孩连忙回答。

“安娜，你们魔法教廷圣女十年就换一个，会不会太频繁了，还是说，当圣女之后，对身体有什么损害？”

安娜连连摇头：“怎么会呢，当上神灵的圣女，会拥有更纯净的魔力，容颜不会衰老，没有损害的。只不过教廷说，不能耽误女孩的青春，所以三十岁前，要让她们卸任嫁人。前几天卸任的圣女艾米莉，已经跟本城城主康纳子爵的长子订婚了，听说她以前就是个平民女孩，还是个孤儿，当上圣女后，日子才好过起来。”

她的眼神十分憧憬，当上圣女，每天都会有新鲜的白面包可吃吧。

耽误女孩青春？不是说当上圣女后容颜不老嘛，那还怎么耽误青春？薛亭哂笑，又问道：“挑选圣女没有任何要求吗？”

安娜回答：“除了年龄，没有其它要求。听隔壁姐姐说，我们进了圣殿后，会有教宗、圣母和圣光统帅一同评估女孩的资质，被其中两位看中的女孩会进入备选名单，参与二次选拔，没被看中的直接回家，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您是贵族小姐吧，贵族小姐和地主商人之女有特别通道的，不需要跟平民一样排队，您可以打听一下。”

“我不是贵族，我是……漂泊至此的佣兵。”薛亭给自己编了个身份。

她在这个世界人脉关系非常清白，就是一点人脉也没有。一个没有随从没有亲属的年轻姑娘孤身在外，很难不惹人怀疑，如果是佣兵，还勉强合理：“你们教廷还有圣母？”

安娜有些吃惊于她“佣兵”的身份，不过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是的，她就是第一任圣女，是告诉大家，魔女是一切罪恶之源的那位。”

薛亭惊讶：“怎么可能，那她岂不是活了上千年！”

安娜点头：“大家都说，她是魔法之神的宠儿，是唯一一个获得长生的人。不过，”少女扭头四下张望，确定没人，才小声说，“我听说魔女也能长生，魔女的领袖艾德琳，同样从千年前活到今天。这件事，大家只敢私下说说，公开讨论，会被投进教廷地下的牢房里。”

薛亭看着她：“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讨厌魔女啊。”

安娜神色惊慌，明知道周边没人，还是忍不住心虚地四处张望：“没，没有，魔女带来灾祸，我们怎么可能不讨厌呢，就是聊天时，偶尔会提到她们。”

忍饥挨饿的生活，让她更期待的是吃一顿饱饭，而没有力气去憎恨遥不可及的魔女。即使她们天天听说魔女是万恶之源，还是不如一通斥骂、一顿鞭子和一个饥饿的难眠之夜令人害怕。

她见过的最恨魔女的人是她的爸爸，他认为是因为魔女让世道变坏，让他有志不得申，才会过得如此落魄。

不过，他是全家唯一能吃饱的人，甚至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能吃上一顿肉。如此看来，被魔女使坏的人，过得反而没那么糟糕。

两人谈着话，重新回到山脚，队伍长龙并没有丝毫缩短，比大半个小时前好像还更长了。

薛亭看着来往马车，思索怎么上去“搭个便车”，一个身穿银甲、英俊朝气的年轻骑士大踏步从山上走下来，手里捧着个白色水晶，面色凝重。

经过薛亭身边时，水晶忽然发出幽幽蓝光。骑士大喜，细细打量，确认那水晶球是为薛亭而发光后，向她行了个骑士礼：“这位小姐，教宗、圣母、团长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