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少女嗓音清清冷冷，和她的气质很符合。

于玄虚抽出桌盒里握着直尺的手，随意撑着脑袋，侧目看着教室另一边的剑拔弩张。

但其实剑拔弩张的只有裂嘴蜥一个，和它对峙的顾姐古井不波，握住剑柄后一言不发，就这么保持着拔剑的姿势，用一种不像看活物的眼神盯着角落里不断后退的大蜥蜴。

后者很慌。

无论是于玄虚还是这位黑发黑衣的少女，都让它提不起一丝反抗的欲望。

大多数野兽，包括人，在濒死之际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都会爆发出一股远超寻常的强大力量，属于一种应激反应。

但面对比自己强得多、差距大到本能觉得无法抵抗时的对手时，挑选一个体面的死法才是重中之重。

由张沿异变而成的裂嘴蜥抵住墙根，将手上的利爪摩擦出金铁之声给自己打气，同时运转硕大的鳞爪脑袋环顾四周，寻找着逃命的机会。

如果说之前于玄虚那一手看不懂的蓝色线条是让它感受到一股铺天盖地的莫名压迫，那眼下这个锋芒毕露的少女就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利剑，仿佛只要它敢轻举妄动，就会被一剑授首。

“锵——”长剑出窍。

其实裂嘴蜥想错了，它抬起坚硬的鳞片前爪护在胸口，瞪起满是惊恐的大眼珠子，刚想发出一声壮胆嘶吼，就见一道雪白色寒芒干净利落的划过，带着一丝冰冰凉凉的触感。

视线突然上移，在空中翻转片刻后“咕噜”两圈滚到地上，裂嘴蜥看到了自己的脚脖子，瞳孔逐渐放大，抬起鳞爪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呲——”

动脉被割破和血液并溅的声音一齐发出，张沿异化成裂嘴蜥后体魄很强，哪怕分头行动也站着撑了好一会，才往后踉跄两步倒在墙角。

“噗呲。”

随着大蜥蜴躯干一倒，红到发黑的粘稠血液大量喷涌出来，将墙面和地面，甚至天花板上都染上深深殷红。

它有点想多了，不管动不动，都会被砍。

顾姐缓缓起身，位置看似未曾移动，但长剑已经被拔出，剑刃上还多了一些黑红色的血迹。

她利落挽了个剑花，把长剑用力一挥后入鞘，在地上形成一圈黑红的血圆。

“诛杀完成，开始清扫吧。”

刚杀了一只一层楼高的大蜥蜴怪，顾姐语气依旧是像刚才那样淡漠，甚至有些稀松平常，就好像顺手捡起脚边的橡皮。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理会，而是抱着玄青长剑退到教室前门门口，一言不发的看着两名黑衣男子清理战场。

一声不吭躺在墙角的裂嘴蜥脖子断口很光滑，眼神好的甚至能看到还在微微波动的颈总动脉汩汩喷血。

这一幕对于普通的高中生来说有些太血腥了，聚在教室左上角的同学们不再关注黑衣少女出众的美貌，而是神色慌乱的盯着缓缓朝他们走来的高个黑衣男子。

“不愧是顾姐啊，【贰】级的邪祟一击就能秒杀，这起码都是【叁】级命者了吧？”

他走到同学们跟前半米站住，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迷你拍立得，对着最前面的晏老师笑着点了点头，随口说道。

另一位往角落裂嘴蜥尸体走去的矮胖黑衣男子掏出一双纯黑手套带上，接过话头，“不止，顾姐可是理天监上头专门派来处理这次【传染】的，我估计起码【肆】级，还是那种杀力很强的天命。”

两人毫不顾忌还站在教室里的顾姐，大声密谋，猜测着她的身份。

后者也漠不关心，反而抱着自己的长剑闭目养神起来，似乎除了邪祟，其他的都不值得她关心。

“来来来，同学们往中间站一站，看镜头啊，”高个男子十分专业，招呼同学们聚到一起被拍立得照全的同时，感慨道：“啧啧，【肆】级啊，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成为【肆】级命者。”

已经走到裂嘴蜥跟前的矮胖男子小心避开地上的血污，从兜里掏出一个暗金色的小布袋，开始把庞大的裂嘴蜥尸首一点一点往里塞，卖力道：“得了吧，就你还【肆】级，能获得天命成为命者就烧高香了。”

两人应该是常年的搭档，关系极好，高个黑衣男子听到贬低也不生气，只是苦笑一声后，开始干起正事。

“来来来，看镜头昂，一、二、三，完美。”

他弯着腰，和一个专业的摄影师一样找了找角度，确认所有学生都在镜头里后，轻轻按下拍立得的快门。

“咔嚓。”

一道白光伴随着机械声亮起，均匀洒落在同学们扬起的脸庞上，让他们本来就懵逼的眼神更加困惑，到最后茫然起来，像没有意识一样呆愣在原地。

“咳咳，”高个男子清了清嗓，抽出拍立得吐出来的空白相纸，朗声道：“听天由命，异态无形，【追忆】，散！”

随着他大声喊出最后一个字，将手中逐渐显露出图像的相纸往前一拍，一股淡黄色的流光从相纸上飞出，化作漫天光点尽数飞入所有学生包括晏老师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