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2 / 2)起来吧首页

两个人形奥特曼,不是穿着那种扮人偶时上下半身分开的套装,是一套完整的连体衣。这种完整是彻彻底底的完整,从头顶到脚趾。金属质感的银色面罩,凸起的眼眶逼真且持续发亮。连体衣银色红色相配,印花清晰,腰身紧致,圆形蓝色的光束灯悬在胸膛中央。后来邓驰特意上网查找过这钟服饰的材质,大多厂家称之为人形皮套。

“庆祝吧孩子!”其中一个奥特曼握拳捶胸,光束灯不仅开始闪光还发出清晰的号角声。“这是属于你胜利的时刻!”当信号灯停止发声,奥特曼双臂高举,屈膝扎马步,昂首抬胸。

“请接收来自宇宙的奖励!”另一个奥特曼也开始讲人话,就是不知何时,这奥特曼的手掌上多了一个正方形的金色礼盒,他一手呈上礼盒,一手放置腰间,弯下身。“请人间幸运儿接收来自宇宙的奖励!”他持续重复这一句话。

邓驰缓缓移步向前,企图看清楚这两位不可思议的客人。当然他看得清楚这两个奥特曼都扎着半蹲马步,每隔几秒钟就会一起捶胸,胸前的光束灯就在捶下的一瞬响起发出号响与光芒。

邓驰走到门口,伸出手,拾起手掌上的礼盒,抱在胸前。他走到两个奥特曼的中间,脑海里的好像已经浮现出答案,只是他一时间还无法将答案与眼前的奥特曼相关联,因为这...这不符合常理啊,这两人怎么会穿成这样还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大哥?四哥?是你们...吧?”

“我就说你们糊弄不过咱弟吧!”大姐站在邓驰身后,一扫刚刚的落魄。

这时,邓驰的大伯大娘,从门外的某处角落走上楼梯。

“再怎么糊弄不过,总要给你哥哥们来个笑脸吧,这两哥哥为了能穿进这身奥特曼衣服,两个月都不敢吃饱饭。”是大伯的声音。

“可不是,驰驰,就给你的状元哥哥们一个薄面吧。”大姐说。

初夏的傍晚,微风清拂,初生的花香于微醺的泥土中露头,大地即将迎来它最缤纷艳彩的姿色。似水般的月光下,邓驰僵硬而悱恻的一抹浅笑,仿似盛夏突袭至所有人眼前,一瞬花开,所视之人皆欢欣。

“没关系,只要有接收到来自宇宙的祝福,就好。”说着,大哥来到费雨硕身后,为他解开拉链。这条拉链,从头顶到腰身。费雨硕从皮套里探出布满汗水的脑袋,接着立马侧身帮温子全解开拉链。温子权同样大汗淋漓,紧身的跨栏背心全已湿透,敷在胸膛。

他们很开心,没错,眉目之间,唇齿之间,举手投足之间,写满开心,简单而直接的二字。

“这...很好猜啊,还能是谁...”邓驰当然觉得这样的惊喜着实滑稽,就这么几个人,手指都不用掐就猜得到。

“穿成这样都猜得到,这兄弟情深,默契啊!”大伯乐呵呵的站在邓驰家的门口,从上到下的细细的打量几番邓驰,“好好好,考完了就是好啊!”

邓驰曾经想象过很多次,他会如何度过今晚,然而再怎么想也不及如此这般反转。就在刚刚的几分钟前,他世界里的晴天霹雳还未消散或者说刚刚拉开帷幕,几分钟后,全家的惊喜欢庆就已登台,他感觉自己仿似身在某个巨大片场,被迫跟从转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今晚知道了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为他准备的惊喜,他低头看看捧在怀中的礼盒,抬头看看头顶高悬的水晶灯,这不是真的在拍戏吧?他眼里的内容已经超载,他迟疑,他恍惚。

“儿子怎么还杵着那?快点给咱家客人拿鞋啊。”邓广谦刚刚一直站在角落,此刻的他,也很开心,笑容满溢,彬彬有礼的走向玄关。“欢迎欢迎,都是我们邓家的贵客啊!”

邓驰依旧没有动身,他捧着礼物,原地伫立。邓驰看着大哥四哥脱下奥特曼皮套,看着他们用湿纸巾不停地拭汗,看着大伯大娘走进家门,把手提袋放置在门口,看着大娘帮大哥四哥整理衣物,大伯与父亲寒暄。大姐与他并肩而站,田诗仪倚靠在门框旁,看看哥哥们看看他。

“打扰了广谦。”大伯说。

“钟大哥,这话外道了!我这巴不得多来几个人热闹热闹呢!何况是咱们这关系,跟一家人没啥两样!”

“快,快进来,看把我们状元们热的。”大哥将两人脱下的皮套叠好,放在大娘提前备好的包装盒里。

“我这不琢磨着,给邓驰庆贺一下,不容易啊广谦,不容易,你这当爸的不容易。”两个男人,四只手,紧紧相握,“这考完试,算是熬出头了,驰驰也总算是熬出头了。”

大娘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走到邓驰身边,“驰驰,捧着这盒子多沉,找个地儿放下。”

“驰驰,给哥,哥帮你放门口桌子上。”大哥换好鞋来到邓驰身边,不等邓驰点头,便夺过礼盒。

四哥也跟着走过来,“考场门口人太多,这衣服穿脱实在不方便,我们驰驰不会真的以为哥哥们不来看你了吧?”

“我......”邓驰还在恍惚中。

“咋可能不来看咱家驰驰,我这肉昨儿晚就炖上了。”大娘提起门口的袋子,“都是硬货,大娘这就洗洗手都给它们摆上桌。”

邓驰依旧伫立在原地。

父亲和大伯还在手握着手互相问候,他一句受累了他一句都是缘分,他一句做父亲不易他一句帮得上尽管开口,很是交心的样子。

大哥、四哥和大姐围在邓驰身边,他们面带着长辈般慈爱祥和的笑意,望着邓驰。田诗仪虽站的远了些,可却与哥哥姐姐同样深情般望向她的弟弟。他们没有对话,好像不需要说话。

“儿子,怎么还愣着,快招待客人啊,都站门口哪儿能行?”

邓驰的眼中没有客人,他还在戏里,他心里的剧情还未杀青。

“哥,我想问问你们三姐......”邓驰面向两个哥哥,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也许他什么都不想问,只是单纯的觉得是时候该提起钟可,是时候该提醒大家一下,现在到底是不是可以欢乐共度的时光。

“驰驰,认真研究一下填报志愿,然后再想想去哪儿玩,好好休息放松一番。”

“这可是一个没有暑假作业的假期,好好享受你的假期,驰驰。”

大哥答完四哥答,大姐借着四哥的提议接着答。

“驰驰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出国旅游吗?那现在也该要准备签证了。”

就连田诗仪也跟着添砖加瓦。

“下个月我要去国外比赛,驰驰要不要一起去...逛逛...我们一起逛逛。”

“就你话多田诗仪!”

邓驰无法解释自己那一刻的急速愤言,他好像就在等一个出口,能将心中无声的恍惚一泻而出。“平日也没见你邀我出去旅游,现在这么主动是要干嘛?难道三姐平日里对你不够好吗?”

“臭小子!”大姐毫不留情上手就给他一拍,拍到他的脖颈处,虽没拍出多么巨大的声响,可足够周围的全部人听到。“邀你出去玩还邀出错了?”

“诶老大,你这干嘛?!”大伯第一时间走到邓驰身边,“在驰驰家,你还拍上驰驰了?何况你邓叔叔就在这儿,轮的上你教育邓驰吗?”大伯字字劲道十足,边说还边顾着对大姐眨眼。

“钟大哥,我说你这怎么总是拿自己当外人呢!多些人教育邓驰,那是他邓驰的福气!我这当爸的,偷着乐还来不及呢。”邓广谦来到大姐身旁,没有丝毫责备,谦虚有礼的说道:“久安管教的好,邓驰这孩子脾气又急又臭,就是平时惯大发了。要是在家都没人好好管教管教他,难道要等着让外人教训吗?那可就丢人了,是不?”

“我...对不起邓叔叔...我...”

“我我的...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说大姐干嘛,别说她!”

“那你倒是好好跟诗仪说话啊!没完没了的杵在这,叫你你都不动!”邓广谦面露厉色训斥邓驰。

“我...我好饿,我们...我们坐下吃饭吧。”角落里的田诗仪终于离开门框旁,她速度有些慢,步子也不大,她走向邓驰。“邓叔叔,今晚打扰您了,我们...我们一起去吃饭吧。”田诗仪瞄了一眼邓驰,见他沉默,于是她轻轻的屏住呼吸,勇敢的朝向邓驰勾去。

邓驰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田诗仪的几根手指竟勾住了自己的手指,咖啡豆是什么时候能磨出春茶香的?田诗仪勾着邓驰的手指,在全部人的注视下,牵着邓驰走向餐厅。她并不难为情,只是有一点点紧张,她拽过邓驰的衣角拖过邓驰的手臂,今天是第一次牵起他的手指。

“走,吃饭,咱们吃饭去,大嫂带了这么多美味,大哥,今晚咱们必须喝上两杯!还有子权,我可是听说你千杯不醉,今儿个好酒管够,放开了喝!”

那一晚,说来真是热闹。

大娘包了两大锅饺子,一锅鲜肉虾仁韭菜馅的,一锅牛肉大葱胡萝卜馅的。卤了只肥鸡,酱了个大肘子,蒸了六条鱼,再加上邓驰家阿姨刚才准备的饭菜,可谓丰盛。邓广谦拿出各式好酒,白的、红的、烈的、甜的招待众客。老钟喜酒,更喜白酒。温子权看着文质彬彬却是个海量之人,混几种酒一起喝也不会喝醉。费雨硕喝酒,但从不喝烈酒,只喝甜酒,还得是半甜的白葡萄酒。邓驰这孩子,之前总是嚷着要酒喝,今日不妨成全孩子,各式各样的酒都给他尝尝。

此刻,他似出征返乡的英雄,似光宗耀祖的游子。他是这栋房子里的北极星,是鱼群的珊瑚礁。

“驰驰,吃鸡头,我们家驰驰肯定一鸣惊人,拔得头筹!”大娘一把掰下肥鸡的头颅,放到邓驰的碗里。

“翅膀也要吃,驰驰。”大哥边说边动筷,插进肥鸡,开始肢解翅膀。“展翅高飞!”

“那把翅尖也带上,连在一起更吉利,飞黄腾达。”大姐把完整的鸡翅膀夹给邓驰。

“另外一侧翅膀也要,好事成双!”四哥主动提筷,邓驰的碗里又多了一个鸡翅膀。

“驰驰鸡冠,要一口咬下来吃掉,不能...不能分两次咬噢。”田诗仪补充。

“对对对诗仪不说都忘了,鸡冠一口咬,官运大亨通!”大伯边说边举杯饮酒。

邓驰的碗盘被填的满满,他不吃大家也不吃,他不喝大家也不喝。别无他选,他只能既吃又喝,收下全部属于高考生的美好祝福,被逼着说出世间最吉利的向往与最感恩的致谢。他的眼神在桌上的每个人身上游移,大娘大姐带着淡妆,大哥四哥已经换上立领衬衫。一桌人举手投足间皆流露着温情,自然而然的笑语互动。不了解前情的人看到这温馨欢聚的一幕,搞不好都要感动落泪,止不住赞叹人间处处有真情、人间处处有真爱。就算众神路过也忍不住叮嘱灶神几声,回天庭述职时可别忘记给这个和谐家庭多多美言几番。

可邓驰越吃越恍惚,他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今天到底是高考结束之日还是喜提榜首之日?

“不是我说我还没看到标准答案,指不定估完分就发现考砸了。”

“呸呸呸!这不吉利的话得赶紧呸几下!”大娘第一个跳出来反驳邓驰,“高考考砸这种事儿怎么可能发生在我们驰驰身上?吉利话都说不完呢,你这孩子哪儿门心思讲这话?”

“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你的成绩一直很稳定。”费雨硕字正腔圆,极其认真的说道。

“我那是中不溜的很稳定,成绩这玩意儿,上去一点可是难,但说下来可就下来,搞不好这回就来个一落千丈。”

“我说驰驰你怎么...”邓广谦打断他大娘的持续追击。

“儿子,爸问你,若是真没考好,你准备怎么办?”

桌上的各位,听到如此明珠暗投的可能性,着实心头跟着紧。

“什么怎么办?爱咋咋办!反正打死我我也不可能再去考一次!”邓驰根本不在意说几句泼冷水的话,凭一己之力打破欢庆的氛围,他反而有点沾沾自喜。

心头跟着紧的人,不包括孩子他大伯。

“说的好啊驰驰!”很平和的语气,夹杂着显而易听的沧桑感。“要我说,考完就拉到,管它好坏的,成绩是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广谦,你说现在这日子,可是比以前舒服多了吧,还能吃不上一口饭吗?难得啊,我们驰驰年纪这么小,就想得通这道理!”

“啊?”邓驰真心以为自己耳朵失能,这般挑衅也可以换的回表扬?

“哈哈哈可不是,还能吃不上一口饭吗?要么说还得是我大哥!咱们一起,一起敬我大哥一杯,能明白人生智慧的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开心,邓广谦就是开心,特别开心,每一个字句都真真的是他的心头好。

“这...这也行?”邓驰更加恍惚。

他是整个桌上被Q到次数最多的人,他尽量保持埋头干饭的姿态,避免加入对话。他听到最多关乎他的形容词就是辛苦受累认真刻苦。他的亲人们是哪儿里出了问题?拜托,哪儿有那么辛苦受累哪儿有那么认真刻苦。邓驰明明总是偷懒,第一堂课雷打不动的趴桌子睡觉。为了保持身材,下午第二堂课总是逃课溜出去跑圈,他坚持,再如何重要的知识也不值得用长胖去交换。他总是能有效的利用上厕所和洗澡的时间,关起门再打开排风扇制造噪音,偷偷的看完好几部电视剧和小说。写作业的时候时常把耳机塞到耳朵里,说是这样注意力更集中,熟不知他是怕自己被潮流落下,流行歌曲就是唱给流行的人听的,流行的人里自然不能落下他。不过要说累,那肯定是有些,毕竟没有一天是自在的、是能睡到饱的。每天都不得不听一些无脑老师们的车轱辘话,他们每天好像都用一个昨天没有用过的脑子,所以永远记不住今天说的话昨天已经说过了。挂在黑板上头最中间的倒计时牌,红了吧唧的真是显眼讨厌,他差点忘记他曾发过誓,考完试必须回去踩着讲台把那几个倒计时的红胶字撕下来,踩烂捣碎。对对还有那个不会好好说话的英语老师,说英文的时候说英文,说中文的时候还带着说英文,好几次他都有将笔袋塞进她嘴里的冲动。所以,邓驰琢磨,他们提起的人是谁?可若不是他还能是谁?

席间,他婉拒两次父亲让他发言的要求,他就静静的听着各路人士为他的假期出谋划策。关于假期的安排,奖励自己的礼物,没来得及讲出口的表白,当然还有期待踏入的学府,邓驰都曾有过打算,他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所有的对话中竟没一点点提起钟可,一句都没有。他再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能比这一桌人的问题更为严重。

期间田诗仪的父亲田昀,这位全省最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也来敲门。邓广谦自是热情相待。

“老邓,给驰驰送个红包,我知道你家啥也不缺,这我做叔叔的一点心意,孩子喜欢啥就买点啥。”

邓驰很生硬的感谢过田叔叔后收下红包。

“驰驰,诗仪给你录了张自己唱的唱片,上周她白天在家练晚上在录音棚录,礼物是轻了些,可姐弟情深啊!”

邓驰听到田昀这番话,面露几丝苦笑,心想田主任真是把人情世故这套玩的够透彻。侧身把红包往餐边柜上一扔,他面无表情的扭过头,“田叔叔,诗仪可是明日之星,这唱片不一定以后多值钱呢,我定会好好珍藏。”

“就说诗仪这孩子有心,田主任,你说你和弟妹的基因都这么优秀,孩子往后干啥会差?定是人中翘楚!来,快坐,今天我老邓肯定陪田主任喝好!”

于是,今晚注视邓驰的人,又增加了一位。

围桌团坐,大快朵颐,推杯换盏。

邓驰耳朵的问题好像更严重了些,他根本听不到这些人彼此的对话,他有自己的问题需要思考,他尽量努力配合偶尔微笑偶尔点头偶尔也跟着干一杯,可他没有停下思考。如若今晚欢聚当真如戏,现在的邓驰还并不知道,今晚就是最后一场戏,是未来十几年中他最接近团圆的时刻,是他总会情不自禁忆起的晚上。

“我累了!”

邓驰在众人谈吐间毫无征兆的站起身,声音不大,可却硬实而铿锵。“我要上楼睡觉,你们...你们继续吃,继续喝。”然后把所有的礼貌与礼节通通抛在脑后,径直走上楼梯,不曾回望。

“驰驰能不累吗?肯定是累了。”他走在楼梯间,听到大姐这样说。

邓驰没说谎,他确实累,不仅累,而且头痛欲裂,他感觉身上所有的关节都在炸裂中,酸里裹着痛,周遭的肌肤像是被捏扁的易拉罐,扭捏的接近变形。

他浑浑噩噩的洗过澡,他琢磨是不是泡个热水澡感觉会好一些。他拖着鼓涨的身体,放开水,滴进浴缸几滴精油,靠墙支撑着身体。他已经将水流拧到最大,清水缓缓卸在雪白的浴缸中,涓涓细流让浴缸似无底洞般的巨大,哗哗的水流声听上去有如万马奔腾的蹄声。邓驰忽然很气愤,他感觉自己面对着无生命事物的使用挑衅,他无法再耐心等待,围在胸前的浴巾被他狠狠的甩在地上,提脚踩闭水龙头,哐当巨响摔门离开浴室。

邓驰在他自己的大床上肆意的伸展身体,只是肌肉的酸痛越发强烈,蔓延至周身,包括他的脚趾与脑壳,他没来得及继续生气就已伴着莫名而来的酸痛沉沉睡去。此刻的他脑子里没有内容,身体里没有脉动,僵直且空洞。

不知睡下多久,他感到有人在撕扯他的手臂,揉捏他的后背,迷蒙中的他微微睁眼,缝隙中出现的是父亲的脸庞。

“好大儿,是爸爸,这么睡可不成,爸帮你翻个身,胳膊肯定是压麻了。”

邓驰不去管他,合上眼接着睡。

邓广谦从上至下捋着被邓驰压在身下的胳膊,“睡吧我的好大儿,考完就拉倒,什么都不要再想。”昏暗的光下,父亲投向儿子的注目熠熠生辉。起身前他又捋捋邓驰的额头,翻揉成一团的被子被他重新铺到邓驰的身上。然后邓广谦轻手轻脚的离开邓驰的房间,今日的他也好累,只是他从不说累。他想不到有任何人比自己的儿子生长的更为完美,在他心中,也只有他的儿子才有资格接近完美。数不尽日夜的期盼,无人倾吐的煎熬,不为任何人知的等待,乐观鼓励与现实教育间的两难,他内心所有翻腾的浪即将拍打在岸,他的儿子终于快要长大了。他很满意,他不炫耀。

刮风有风声,蚊子振翅带着嗡嗡声,离开告别总是鸦雀无声,唯留下人喧马嘶的想念声。后来的邓驰也有问过自己,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这晚,他该做些什么来扭转结局?思来想去,他基本确定自己无力扭转。可他越是思来想去,就越是坚定不渝的选择去战斗。是的,后来的他越发的了解自己,了解自己永远无法把这个世界拱手交予企图操纵他人人生的家伙们。

别着急家伙们,邓驰即将长大,他会成长为你们值得尊敬的对手,不声不响的那种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