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戏秦强想取得更轰动的效果，一定央求侗五爷配合唱青衣演胡阿云，侗五爷明白他背后的意思也就没推辞。他红豆馆主本来就是性情中人，唱到“眼睁睁夫妻就要分定，要相聚除非是梦里相逢。”他放慢节奏，唱得字字泣血、如梦如幻，感动得满座人都偷偷捏鼻子揉眼睛。待到他再唱“诚可谓生离别成剑刺心”，再之后夺剑、自尽，人家步态身法一气呵成，毅然决然又跌跌撞撞。侗五爷唱得丝丝入扣，细节中表达出来的感情让好多心软点儿的女人们如阿菊都不顾一切地已经泣不成声了。看着这一座儿的癫狂，秦强才看到侗五爷的真正功力。

秦强看《苏武牧羊》演出的效果好，后来就要求自己的老生也排这个戏，每周必演一次。但他这时却不知道他排这出戏爱国的初衷恰恰给他种下了后来悲剧的种子。

正月十五之后周程砚秋带他的鸣和社如约而至。秦强就把自己的剧团排在下午演戏，增加收益的同时给程老板腾出晚上场。

程老板与秦强第一次见，在火车站接的时候他就把秦强吓了一跳。秦强远远望着很神奇的感觉到那个必须就是程老板。左指右点不说，他他站在人群中就比别人高出一头有余。要知道那个时代人营养不好，1米7就是高个了，秦强1米78经常被人叫黑大个；这程老板足得有个1米82，而且因为他从小练身板，站得直，所以显得更高。等秦强再跟程研秋攀谈发现人家说话的声音也洪亮到可以和他大哥老胡媲美。程研秋还特别会用声音，在台上时十几米外听得清清楚楚。坊间传闻他在台上念白，前排的散发丝都跟着颤动，真正京剧中的喇叭筒，男人中的男人。但还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人高马大声如洪钟的主儿，一上台唱起来《惊梦》就能让人相信他就是那个可怜又可爱的大家闺秀杜丽娘[5]。就是这么神奇的事儿。

那天程老板和孙毓堃的这部大轴当然又是爆满加连演三天。

正月下旬，孟小冬听说侗五爷自己觉得大功告成，出了正月就要回北京，于是也急着赶着也来到了奉天。秦强带着阿菊去机场接小冬，两个女孩俨然已经是闺蜜了，时隔两个月又得见面都万分开心。秦强给孟小冬在城里另租了一间院落，正好让阿菊陪着住，把金阿姨也请过去住帮忙。孟冬皇本不是来演戏的，但她看着这阵容也是手痒，于是孟冬皇就跟程老板搭班唱《四郎探母》正月二十八、二十九演了两天，恰恰是呼应了初二开场时候马连良的同一出戏。秦强当然也是不遗余力地宣传，爆满的场上叫好声不断，奉天的戏迷和老百姓都惊叹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居然能把老生唱得这么原汁原味，即使跟马老板比也是奇峰另起、不遑多让，大家都不由得同声赞叹国剧的神奇。

[1] 1903-1992，辽宁省著名书法家，沈阳市、辽宁省各地现今仍留有很多老先生当年提下的牌匾比如老龙口酒厂的巨幅龙吐天浆就是他的手笔。书中主人公出生时沈老已去世三年。

[2]解放前梅兰芳到沈阳演出一张票收10到30个大洋

[3]如果按照购买力来记算，一个大洋大概合2024年的500人民币，那7700个大洋就是385万的巨款。

[4]郝寿臣成名之前曾几次在东北各地巡演，可想见他在东北各地都有人脉，成名之后应该也少不了时常去关外演出。

[5]程研秋在台上因为有戏服遮着弯着膝盖半蹲着唱配合其他比他矮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