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好多订单都要集中交货,工厂忙不过来,我们就被当工人使唤。我们帮着工厂做检验,把烫图中的坏钻,多余的钻挑出来,每天加班到十一二点。有一次晚上,经理把我们带到甲方的服装厂去,帮工厂烫图,就是把烫钻用压烫机,烫到衣服上面,加了一个通宵的班。
那段时间特别累,周末也没有休息过,也没有加班费,只是到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经理对大家说,这段时间辛苦了,然后每人多发了几百块钱的辛苦钱。我们工资都是发现金,押一个月工资,而且一般都不会准时发,总要拖上几天。
离过年还有十几天,这段时间,空气中都笼罩着过年的香甜,订单全部完成了,工厂订单也逐渐减少,工作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大家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悦。
终于抢到票了,中国人对过年有一种特殊的情结,不管身在何处,不管路途多远,不管有钱没钱,都要回家过年,这是一种关于亲情的奔赴。回家的时间排上日程,接下来就是数着过日子了。我利用下班的空闲时间,去超市置办年货,买了一些当地的酱鸭、火腿等地方特产,还给爸爸买了两盒本地的香烟。
我提前一天跟经理辞行,和同事告别,然后踏上了回家的征程。当时S市还没有开通直达BJ的火车,我需要先坐车到隔壁的H市,然后乘火车到BJ,到了BJ再坐长途汽车回家。
傍晚时分,长途汽车在村口停下,我拿好行李,向村里走去。又一年了,我回来了!周围的景色是那么亲切又陌生,天空灰蒙蒙的,树上光秃秃的,向远处望去,一排排低矮的平房,炊烟袅袅。这个情形,我多少次在梦里见过,转入小路,就快到家门口了。我变得激动又紧张起来,真正感受到了“近乡情更怯”的心情。
进门了,我推开屋门,妈妈正在烧水做饭,屋子里蒸汽腾腾。叫了一声妈,妈妈回头看见了我,激动的走过来,一年没见面,妈妈头上又添了一些白发,看上去又苍老了一些。妈妈说,快去里屋歇着吧。我问,爸爸呢?妈妈说,去外面接你去了,你没见着吗?
我把行李放下,来到院子里。爸爸刚好进门,说怎么没看见你呢。我说可能走岔路了,进屋吧。我们那里有“送客饺子迎客面”的说法。晚上妈妈炒了几个菜,主食吃的面条,卤子有西红柿鸡蛋、肉丁炸酱、芝麻酱。还是家里的饭菜香啊,看来我这北方胃还是适应北方菜。
当我看到妈妈把我在火车上吃剩的泡椒竹笋,摆在盘子里端上餐桌时,心头又是一酸。爸爸挣钱供我们上大学,家里没什么积蓄,还欠了一些外债。房子还是三间小破房,屋也没有装暖气,靠烧火炕和地炉取暖,地板是水泥地,没铺地板砖。家具也还是我小时候的那些家具,已经摇摇晃晃了,需要垫上木片才能牢稳。家里唯一的电器还是那个电视机,一根室外天线,只能收看附近的卫视节目。唉,只怪自己没本事,心里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咬牙争气,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