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这边来,这便是为大人安排的住处了。”
从总督署衙门出来时已是深夜,刘慎裹了裹新领到手的衣物和明甲,跟着一名挑灯笼的小吏走过数道街巷,最终在某条略显逼仄的巷弄中停了下来,面前是一座翘角飞檐的斑驳院门。
九江驻扎大军,住处紧张,免不了出现将领“借宿”或直接抢占百姓院落的情况,虽然袁继咸严令禁止骚扰百姓,但这种事情总是层出不穷,
有些富绅人家为了避免自家被官兵骚扰,干脆直接腾出一部分院落让给官军居住。
眼前这座院子,便是一家徐姓宅院的一部分,连接的洞门已经用砖石封堵起来,变成了一座独门小院。
“大哥!你回来了!”
开门的是赵大头,他早已经被官吏领到此处安顿了下来。
刘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看了一眼门外街道。
建奴南下,武昌又被掠为空城,无数百姓争前恐后地渡河逃难,导致九江的流民数量暴增,几乎每个角落都能看到衣衫褴褛的逃难百姓,或沿街乞讨,或卖儿鬻女只求能有一条生路。
有乞儿见刘慎在门口停下来转头观望,便一窝蜂涌上去乞讨或问家中可需要奴仆,只需给他们一口吃的就成。
“去去去!不长眼的东西,这可是总督大人帐中的武官大人!不看看自己的埋汰样,也敢凑上来!”
官吏没好气地驱赶着他们。
刘慎没有再说话,而是客气两句送走官吏,紧闭大门走进这座被改为两进的小院,却发现角落里还蹲着一个瘦小人影。
正是江边被害老者的孙子。
他看见刘慎过来,立刻从角落里窜出来,跪在他面前给他磕头:“感谢将军为虎子报仇!”
“快起来。”
刘慎将他拽起,发现他只穿着薄衫,浑身冰凉,周身轻飘飘地也没一点力气,只怕饿了许久,不由看了赵大头一眼。
“大哥,这可不怨咱,自打这小子醒了之后,不吃不喝,不进屋不理人,就搁这蹲着。”
赵大头挠了挠头:
“纯一个犟种累赘,非要把他带回来干什么。”
“老人家给你一口热水喝,给你干净衣物暖身,这么快就忘了么?”
刘慎随口说道。
赵大头心眼不坏,在这世道里他这种想法也再正常不过,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还管的了其他。
但没有老者那一口热水、一床棉被,不说自己会不会被冻死,楚兵追上来自己也是一个死字,刘慎望着老人留下的唯一血肉,实在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便埋葬老人,将孩子带了回来。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吧。”
他心中默想,转头问大头:“有人送来粮饷么?”
“大哥你现在是大官了,怎么会缺粮饷!”
赵大头嘿嘿一笑,将刘慎领进后屋:
“我刚到这就有官吏送来了银二十两,米、豆二十斤,一小桶猪油还有半斤盐和五斤布。大哥,多少年了,咱这是头一回领这么多的饷啊!”
刘慎点了点头,他对明军饷银待遇不了解,原身在关外也是时领时断,完全是一笔糊涂账。
但操守官的月俸总不能有二十两银子这么高吧。
不过现在城内物价飞涨,大部分物资又都被总督署衙门征收了去,这点饷银看起来多,养活自己三个人还是有些困难。
赵大头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嘿嘿一笑抱来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边竟全是些碎金银和珠宝首饰之类,琳琅满目种类繁多,甚至还有五枚品相极好的小银锭,价足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