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要上中班，王木匠回来了，交学费拿书本。书本字很少，基本都是图画，但即使这样王圣也看不太懂，只能看到猴子、月亮、水。

老师换了人，上课教他们看着书本讲故事，还有拼音。

a、o、e、i、u、ü，他开始学习普通话。

说实话，他其实一直不太能理解奶奶嘴里的词语，隐约知道是骂人的词，只是他没听别人这么说过。今天的下课内容就是将故事复述给家长听，让家长写在书本上。

老师讲的是猴子捞月的故事。

回家后，王木匠难得在家，他告诉爸爸老师的要求。然后递上书本和圆珠笔。王圣是记故事有一手，他将猴子捞月基本都按照一张张图片复述出来。只是父亲的写的他看不懂，也不像老师写的字。

其实那是草书。王木匠初中都没毕业，字迹潦草倒是为难了王圣。但相较而言，王老爹才是真正的鬼画符。王老爹是和人学风水阴阳时学的字，繁体简体不分，也没学过行书楷书，天生草书圣体。字迹复杂程度，堪比符箓。

王圣很小就爱看爷爷的书，上面画着一个又一个人脸，还有些彩绘的图像。反而是那些蝇头小字他不感兴趣。后来学了些字，看出来爷爷常用的一本《麻生面相》、一本《符箓大全》、一本《玉匣记》。

《麻生面相》上满满都是爷爷的字迹，他跟着模仿，仿了半天也没有头绪，直到他长大回头再翻，也没能看懂。

王老爹的腿脚开始出现问题，小腿到脚踝的部分出现溃烂。之前王圣就发现，爷爷左腿青筋鼓出来，纠缠在一起，他还按过几回。爷爷也没当回事，现在加重许多，行走都开始不太方便。

但是农活不等人啊，以前都是光脚下地的王老爹开始用水清洗伤口，然后穿上筒靴下田，出来后继续清洗。筒靴密不透气的，天气又热，虽然防止被田地水，蚂蟥等再次伤害，但是对于溃烂的伤口并没有任何好处。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好在看窑的活计不累，就是要日夜颠倒，日子也勉强能过。

王圣又开始发烧，也许就是一场风、一场雨，对于他来说，就是要命的开始。发烧头疼，昏昏欲睡，偏偏两条腿也开始疼，就在关节处，持久且难熬。

这两天他完全吃不下饭，吃什么吐什么，下了喉咙不到五分钟全部出来。开始还有饥饿感，后来饥饿感也消失，能吃下去，就是会原封不动出来。

老太太开的药也开始不管用，退烧、腿疼都差不多好了，但是还是无法进食，药也不行。

王木匠又回来了，小三轮开始重新派上用场。

王圣躺在车里，头顶是遮阳的伞。他心底苦恼，今天又得吃药，好几天没见到张国平，也不知道小伙伴现在怎么样。

老太太推荐的谢医生，给他治疗便血问题的人，去年得了帕金森，手不由自主抖得厉害。他看到医生拿着针管怕得很，一是孩子本身就怕打针；二是医疗条件一般，针管是塑料的就是一次性，但是针管是玻璃制品就不是。他见过医生给别人那打完，用酒精擦了擦针头就给下个人打。

现在倒好，医生的手还抖的厉害。爷爷让他不要看，不看就不怕。

他很听话，捂着眼睛，然后哭出声。

只是这次并没有什么效果，反而身体越发虚弱。他回去后王老爹给他喂稀粥，汤到没有几粒米，勉强吞了几口。随后心口烧得慌，胃部翻腾，“哇”地一声全部吐出。

中午好不容易吃下去的药也全部吐出。深红的药粉在胃里半天，出来后就像是中毒的残渣。

叶淑芬抱着他哭，诉说自己命苦。王老爹和王木匠也神情难看，打针、吃药、挂水，都已经试过，现在就是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