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那两名年轻书生的余光望去,只见码头之上,一名容貌古奇,身着布衣,戴着斗笠的男子正静静地坐在江边,手中握着一根竹竿,似乎沐浴着春雨,安静地钓着鱼。
在他的身后,那些来往的百姓,谈笑的豪绅,不知有多少是监察院的人手。
数不清的窥探目光自身后投来,那斗笠客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神色平静地望着江面,静静等待着江中鱼儿的上钩。
众多监察院探子隐藏在码头附近,悄悄窥探着江边那道安静的背影。
他们原以为今日的斗笠客,也会像昨日一样钓上一整天的鱼,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江上突然飘来了一叶孤舟。
孤舟之上,一名白衣青年长身而立,背负着双手,神色平静地望着码头。
在白衣青年的身后,那舟船的中段,搁着一方矮几,上面置着清淡果蔬与江南水酒,看上去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颇有些潇洒江湖之意。
不多时,那一叶扁舟漂到了码头附近,而后像是遇到什么阻碍般,突兀地停在了那里。
江边钓鱼的斗笠客缓缓抬起头,神色平静地投去目光,与那孤舟上的白衣青年对视在一起。
目光碰撞,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气机在半空中碰撞交锋,竟令那如丝的春雨扭曲起来,好似下方的江面般泛起一圈轻微的涟漪。
看到这一幕,原本神色平静的斗笠客顿时变了脸色,似是有些惊讶地望着前方的孤舟。
而那孤舟上的白衣青年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当即轻笑着邀请道:“前辈,如此春雨江景,何不上前登舟,与晚辈对坐江中,饮酒垂钓?”
“……”
面对白衣青年的盛情邀请,斗笠客却沉默了下来。
他定定地望着孤舟上的白衣青年,片刻之后,终于缓缓起身,将手中竹竿放在身边,而后脚尖在岸边轻轻一点,整个人竟是飘然而起,仿佛雨中落叶一般,借着风雨跨越十数丈的距离,轻盈而又不留痕迹地落在了孤舟之上。
足尖落地,这看似单薄的一叶扁舟,却没有丝毫的动荡之意。
白衣青年面露惊叹,忍不住鼓起掌来,道了一声‘好轻功’。
斗笠客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就这么走到舟尾,坐在了矮几对面。
白衣青年也不恼,当即盘膝坐在舟头,为对面的斗笠客倒起了酒。
如果有人近距离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斗笠客的体表好似有一层无形的气罩,天上的雨丝落在他的身上,就会像是撞上了某种阻挡物,在半空中诡异地转个圈,绕过船尾,落入江中。
而在斗笠客的对面,那白衣青年也不遑多让。
他的身体似乎好似一团炽热的火焰,每每有雨丝垂落,都会在体表三尺外的地方悄然蒸发。
无形而又炙热的水蒸气升腾直上,与下落的雨滴碰撞在一起,顿时激起一片嗤嗤作响的白雾,犹如仙境一般,将整個舟船笼罩其中。
“……前辈,鱼竿不要了?”
蒙蒙的雾气之中,白衣青年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询问。
斗笠客瞥了他一眼,轻声道:“不过是随手折来的竹竿,没有它,难道就钓不了鱼了吗?”
说完,他随手向着舟外一拂,道道真气凝成细丝,自他指尖涌现而出,好似鱼线般落入水中,眨眼的功夫,便捆住了江面下一条二尺长短的游鱼。
就在他五指微曲,打算将这条鱼钓上来的时候,对面的白衣青年却突然将酒壶放了下来,那只修长而又白皙的手掌在雨中屈指一弹。
刹那间,雨滴夹杂着真气激射而出,竟是轻松斩断了斗笠客指尖的真气细丝,令江面下那条不断挣扎的游鱼重新恢复了自由。
察觉到这一点,斗笠客挑了挑眉,抬头望向对面的白衣青年。
只见那白衣青年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你我论道,鱼儿何辜……”
斗笠客嘴角一扯,沉默了一会,语气平静地问道:“你是何人?”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道:“儋州,林千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