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硕士的月亮决定“提升”博士的穆峰。

她原想用“改造”这个词，改造是让坏人变成好人的意思。如监狱墙壁上贴着：“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的标语。

穆峰不是坏蛋，当然不能用改造。

女人提升一个男人，不是指学识，不会是思想，更不可能是境界。往往指的是穿衣，吃饭，跳舞，谈吐，品茶，喝咖啡，吃西餐，或者外加个KTV唱歌。多是社交上用得上的。不然，女人会戳女人的脸面，说：“那看，她那位先生呀。哼，土得勒，怎么看都像个乡下人。”

学院老师们搞的聚餐会，其实算得上是一个秀场，一个攀高贬低的舞台。这个舞台最引人瞩目的节目，当然是女老师带男朋友的登台亮相，如果是校园漂亮女老师，那就是压轴戏。艺术院校女教师居多，花枝招展，容易招蜂引蝶。未婚女找对象，多匹配男老师，但有花容月貌沉鱼落雁的，就不同了。自认有学识再加容颜高人一等，找男朋友自然也就高看一眼了。找得好，嫁入侯门望族。差一等，也要满足纸醉金迷。实在不济，来个师生恋异国情。所以美丽女教师们的清高只在面上，暗下是一个赛着一个，寻寻觅觅的攀高枝。

一位女教授总结道：“找男人呀，像是打麻将牌。筒是权势；万是金钱；条是学识。你一摸牌，往往就是一把烂牌。不是缺筒子，就是没万字。三样好搭子的男人是千载难逢喽。成极品了。”

男人的金钱与权势，这两样东西在京城都不缺，有学识的也多，还算不稀奇。但如果添加一个容貌。金钱、权势、学识、容貌，四样凑齐。那就真是太稀缺了。

女人找不到这筒条万皆齐全的男人，就剩下了。这也就是嫁不掉的高知剩女奈何那么多的原因喽。

在女教师群里，周月亮引以为自傲的是本姑娘长得漂亮。这次的聚餐，月亮是要穆峰去登台亮相的。穆峰却还懵然无知自己是去做压轴戏的男主角。

“你还是穿西装去吧。深色那套，配白色衬衣。领带嘛，打我才买的那条。黑色皮鞋。”月亮这样给穆峰着装提出要求。但并没有说出蕴含演出登场的意思。怕明白的说出来，男主角的穆峰只怕不登场了。

穆峰猜不懂女朋友的心思，他嫌麻烦，不想脱夹克牛仔裤换西装。说：“有那么大麻烦吗？聚餐在郊外，穿牛仔裤有什么不对？”

月亮既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纵容他偷懒，而是延续要求。说道：“手表不要忘了。对了，布纱手巾给你一条。西装配手巾，那才是细节。”

穆峰看月亮，她倒是穿一身休闲度假的套头衫，赖着不想换衣服。调侃道：“你们学校的聚会，我穿西装？我是去参加就职典礼吗？”

“算是。”

穆峰问：“那我任什么职？”

月亮答：“还没有完全上岗。暂时没有职务。”

“还没上岗？我干嘛需要这劳什子。”穆峰把手帕丢了回去，不以为然的不当回事，并不听话的去换衣服。并不知道是月亮害怕他登台亮相紧张，用作擦汗水用。上次，有个男朋友，出汗用纸擦，落得脑门上遗留下汗腻腻的纸条棍。被女人笑话。

月亮笑了笑他木讷迟钝。穆峰与月亮同年，今年二十九岁，他生在年尾，月亮生在年头，算得上是弟弟，他不懂事的耍赖皮，作为姐姐的月亮不得不疼爱地原谅。但并不妨碍要按她的吩咐去做。

周月亮不得不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出含义：“穆峰，你是在我们学校聚餐会上首次登台、亮相。”又补充了一句话，这句话才把他吓了个半死。她说：“今天，女老师们，男教授们，可个个都到齐了。她们是来看我周月亮的吗？”

“啊。原来今天，我是丑媳妇见公婆。”穆峰被吓得一缩脖子。

月亮笑了，把他从沙发里提拎起来。她如一位心理老师，需要恐吓这位不懂事的学生，调侃的继续说：“你知道就好。她们个个都像威严的娘娘，谄媚的妃子，贱奴的宫女，阴冷的嬷嬷。刻薄是她们的本性，非议是她们的爱好，挑剔是她们的职业。她们凛冽的眼神看你时，就像一把把飞过来的尖刀、匕首、标枪、暗箭。”

“啊，我。我又不是唐僧。”

“呵呵，你说，这条布面手巾，你用得上吗？”

“天啦。把手巾给我，给我，多给一条。她们太可怕了，我要穿盔甲才顶得住呦。”穆峰一听这阵仗，已经开始用手巾擦额头上的汗珠子了。

穆峰老老实实的穿西装，打领带，擦皮鞋，梳头发。站在镜子前，不自信地左顾右盼。像一个待命入朝的乡村小姑娘。

月亮一看，说了真话，把这个呆瓜雏鸟吓住了。忙缓和紧张气氛，开个玩笑，说笑道：“大家都说，女人化妆容颜是为出嫁。那男人整容肃仪是为什么？”

穆峰想都没想，接过话道：“男为登基而加冠。”

“你去做皇帝，你怕什么呢？”心理老师周月亮又鼓励起这位即将登场的男主角的勇气。

女人与男人都笑了笑。其实，女人出嫁和男人登基当皇帝都是做了同一件事，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京城郊外老师的聚餐会。周月亮知道那是一场战争前的黑夜，不由地在鼻孔里哼出一团冷气来。知道今天老师们齐刷刷的都来了，是为啥？

至钱教授骗了个无知的女学生做老婆，就不再方便骚扰她了。两人之间的战争，暂时鸣金收鼓。不过，这散了硝烟，停了战鼓，没了战事，老师们的生活倒好像失了乐趣。虽说这有点低级趣味，不苟同于大学的文宗高堂，但骨子里大家都是俗人一个。少了流言蜚语，缺了男盗女娼，多了风平浪静。生活就像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上床需要换个花样儿的刺激，才能焕发勃勃的生机。

这周月亮有了男朋友，要登场亮相。就又有一番风云再起的味道。

周月亮与钱教授的明战结束，暗斗仍在继续。

办公室里，钱教授脸上挂着哲学家才具有的疑问表情，问询冯老师。一位与周月亮有过节的女人。他拖着音调，晃悠悠地问询：“冯老师。听闻，周老师这快三十的老姑娘，有了对象？且还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士？”

胖胖的冯老师作答：“哼。玉树临风？别遇上什么歪瓜裂枣的，就烧高香了。现在婚姻市场的男人，凡长的有鼻子，有眼睛，手脚齐全。就自誉为帅哥，型男，黑马。都自封是远古的楚留香，近代的徐志摩，现在的刘德华。”

风流倜傥的钱教授也自封过自己，不得不辩驳一句：“不全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