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夷龙双渡(1 / 2)共长生:长留心间首页

相柳有了我的内丹,身上的伤口已逐渐愈合,不再那么触目惊心,但衣服还是沾满鲜血,凌乱破碎的那件。

此行是生是死,尚不可知,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以此面貌而去。

我帮他重新挽好发,便看见毛球叼着一套镶红边的白衣自海面飞来。

方才托它回相柳曾住之处取件干净衣服来,不愧是白羽金冠雕,速度就是快,不过……那红色似乎并不是白衣的镶边,而是另一套。

怎还有一套?还是红的?

“小蛇小蛇,你的衣服也脏了,我见你穿着红衣,就从主人衣箱里拿了件红的来给你。”毛球将两套衣服送到我手上后解释道。

我没想到它如此贴心,搂着它的脖子,亲昵地贴了贴,“谢谢毛球,可是他的衣服恐怕不合我身,我还是不换了。”

帮相柳换好衣服后,我抱着他跃到毛球背上,轻拍它的脖子表示一切准备就绪。毛球对着天空长唳一声,伸展双翅,一飞冲天。

此番路途遥远,毛球飞得平稳。找到相柳后的这些时日,我一次都没合过眼,这会儿便袭来一阵浓烈困意,上下眼皮止不住地打架。

我想小睡一会儿,但又怕睡着后相柳身体无人照看,掉入海里。

思索片刻后,我缓缓在他身边躺下,伸手扶住他另一侧的肩膀,往自己这儿搂了搂,方才闭上眼。

这一觉虽不深,倒也算安稳。隐约间常能听到毛球挥动翅膀的声音,以及臂弯处实实在在的触感,这些都令我得到了片刻的心安。

直到一股异常寒冷的风灌进了我的脖子,我彻底清醒。

我起身往下看去,脚下的景色,已从浩瀚的大海变成了白雪皑皑的山脉。

风雪扑面而来,逆风难行,毛球飞行受阻,不得不减缓了速度。

雪势越来越大,我和相柳的身上都落满了积雪,怎么掸都掸不干净,毛球似乎也坚持不住,哀哀地叫了两声。

我抚了下它的脊背,大声说:“毛球,风雪太大了,我们先找个山洞歇歇脚吧!”

冷风一股股地灌进山洞,根本生不起火,毛球变回了小小一只,紧贴着我,冻得瑟瑟发抖。

我抖开之前收好的那件红衣,披在我和相柳身上,再把毛球揣在心口,让它暖和一些。那件衣服并不厚,并不能带来多少温暖,也抵挡不住风寒,但有总比没有好。

小毛球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它抬头看向我,“啾啾”叫了两声表达自己的担忧。

“没事的,毛球。”我亲亲它的头顶,安慰道:“有我在呢,我护着你,你先睡一会儿,醒来了风雪就停了。”

飞了这么远的路,它也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我虽安慰着它,但心中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大雪能不能停,什么时候停,甚至我们能不能活着出这座山脉,我都不确定。

但不到最后一刻,就还是有希望。

寒风呼啸,卷走了光亮,天色暗了下来,洞外依旧白雪纷乱。

我看着那一片片急切而过的白,想起清水镇郊外,堤岸旁春日飞扬的柳絮,这样大的雪,倒像是附近种了数千棵高大的柳树般。

可惜雪山上不会有春天。

我的意识逐渐迷蒙,不知是要昏睡,还是就要这么死了。

若是就这么死了,山洞里两只蛇一只鸟,有野兽前来觅食的话,都会觉得不够塞牙缝吧。

一点模糊的红光在混沌中亮起,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温暖,恍惚间,记忆中最深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似乎听见相柳唤我:“小蛇。”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扭头看向相柳,他依旧紧闭双眼,毫无生机。

原来只是幻听。

但那点红光确实存在,是一小堆点燃的篝火,照亮了原本漆黑一片的岩洞,也带来了些许温暖。

背着火光,有个玄衣黑发,乌眉墨眼的男人抱膝坐在我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我。

一身冥夜般的黑,面容却如日光下的雪一般,白地几乎透明,鼻梁高而微有驼起,似积雪覆盖的山坡,两片极薄的唇,一笑,便只看见一条线。

他身上黑白两色的冲撞过于强烈,以至于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

怀里的毛球被我的吓了一跳而吓了一跳,惊醒后被眼前的男人一吓,又是一跳。

男人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你醒啦。”声音似穿过空谷的一阵风,幽荡荡的。

“你是谁?”

好像每次见到一个人我都会问这个问题,怎么全天下都是我不认识的人……

“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他外形冷肃却言语轻佻,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毛球冲着他短促尖锐地叫了一声,好似在说:“呸!”

男人玩味地笑了,突然伸出双手,我防备地往后一缩,“你做什么?”他连指关节都白地惊人。

他依旧笑着,抓住我身上披着的衣服边缘往中间拢了拢,微微叹息:“唉,真是好心没好报啊。怎么样,这千年雪怪的毛皮,可比你那破衣服暖和多了吧?”

我这才发现,背上多了件厚厚的毛毯,毛色灰暗,有几缕上还有暗红色的血迹,仔细嗅闻,还有股淡淡的腥味,难免有些膈应,但胜在实在暖和,不舍脱去。

能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泰然自若,来去自如,还能打败巨兽雪怪,生剥其皮毛,此人绝不简单。

“你究竟是谁?”

男人站起身,往篝火里添了几段木柴,方才答道:“我无父无母,无名无姓,随风而来,长于冰雪,这整座山就是我的家,我倒要问问你,你带着一个死白毛,一只小肥鸡闯进我家做什么?”

我心里刚生出一点同情,立马被他那句“白毛,肥鸡”浇灭了。

毛球听到自己被人叫小肥鸡,立马不乐意了,从我怀里飞出去就要啄他,却被男人轻轻一挥手就往石壁上摔去,我马上用灵力护住毛球,将它引回。

“你欺负它做什么!还有,你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吧!”我也恼了。

他见我恼怒,愣了愣,双眼深沉如渊,“我千百年来独自生活,从未同人说过话,一时口无遮拦,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