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蚩孓今年将满十五岁,时逢外乡人入小镇内挑选人的大节日,整个小镇中无论是富贵人家或是贫穷之家,一个个都心怀期盼,每十年总会有人会挑选出去,且往往都是两只手指数不完之数,甚至常有外乡人为挑选同一名少年或满七岁以上的孩童而大打出手。
而此时的蚩孓除了仍然上山采集灵草和砍伐柴木以及偶尔打打野味外,还兼当私塾的批改作业的小先生,他虽然没有正式读过书,可在十岁之后,私塾的教书先生往往会赠予他几本书,而他总是舔着脸皮跑去请教一位常常逃课的小女孩,可离奇的是小女孩居然将大多数的文字都讲解给他听。
当他每每听闻传授文字之后总是会对着小女孩竖起一大拇指夸赞的说:「真乃小神童也!」小女孩差他八岁多,今年才刚满六岁不久。
后来他学得多了,也就懂得多了,况且他前一世本来就是一名天才少年。
今日他依然替教书先生批改孩童们的作业,教书先生请他过去问:「懂下棋吗!」
他本想说不懂,但不知为何身不由己的点点头,教书先生明仁渔点点头说:「藏拙是很好,但是我想看看你的能耐到底有多大的潜能和未来!」
「我这一局是赌自己的未来吗?」他忽然鬼斧神差般地脱口而出,却又不知自己为何又如此一问,心中大大感到疑惑和惊怕,但是明夫子是他钦佩的圣人,便又点点头坐了下来。
两根手指捻起久违的棋子,看着那宛如天下局势般的棋盘,不禁热血上腾。
他边下边问道:「明先生不好奇我为何懂棋艺!」
明先生摇摇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我也有,我跟你下一局,而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何事?竟要让我如此卑微之人???」
「不不不!在我眼中你一丁点也不卑微!况且!罢了,对你泄漏天机反倒是害了你!」
「既然如此!那就不说下棋吧!」
「善!你可得拿出真本事!」明仁渔朗声大笑。
这一盘看似云里雾里,实则凶险万分,宛如大道之争,却又似乎有着相辅相成之势,好似两者依偎而生,越下明夫子越是欢喜,大叹一声:「停!接下来的局,就留给你自己与天上那些老不死的去下吧!」
「先生,您也会说粗话喔!」
「你的关注点仅此而已吗?」蚩孓轻轻点头,明先生哈哈大笑说:「好好好!这才是少年心性!你下得棋太过沉稳了,让我误以为是隐居多年的老怪物们呢!」明先生再度开怀大笑。
接着说:「那些天上的老怪物,你也别太过怕他们,有道是天高皇帝远,又有一说,你这般不入流的小人物,他们是懒得关注的,况且你身上还有大能遮掩天机!」
这话吓得蚩差点魂飞魄散,明先生示意让他放松下来后又语:「你从一出生我就一知二晓,你的灵魂我也一清二楚,还有你五岁那年的事迹,我又怎般不知呢!」
此时的蚩孓如临大敌,明先生温柔的摸着他的头顶说:「不管如何两世皆为年幼!你与剑神的恩缘我自不会对他人说起,但有些事情我也不会对你言明,毕竟天机一旦泄漏对你将来只有坏处无好处!」
这时候他神识内剑仙姐姐如临大敌,却又不得不向他点点头,提醒他稍安勿躁!
「明先生,我信你!」明圣人看见少年眼中纯粹的目光后大喜过望,久久之后才放下放纵狂笑。
「明先生,我能问一事吗?」
「你想问你父母之事吗?」见着少年倒头如捣蒜那般,不禁正色说:「这事多的不能说,但我要提的是,你的父母是一对诚实的好人,也很爱你!」少年有些失落!
明先生又说:「今日所谈不可对他人提起!记住!人心隔肚皮!」
「那我告退了!」以往他总想称呼明先生一句学生告退,但明先生不允,如今明先生又说:「我依然不许你以学生自居!但原因,我现在不便告诉你!放心!我是会帮你的!但也期盼你能帮我!毕竟!唉!罢了!天机不可多说!你愿意帮我吗?」
少年思索了许久后猛力的点头便转身离去,明仁渔欢愉的喊一声『大善!』少年很少答应人,但一旦答应人他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赴不办到决不罢休的心态和性子!
所以明先生不选那些天骄之子,不选那些福缘深厚之人,而是选他,当然还有一丁点是因为当年他五岁之时那件不为人知的事情,他的内心一切和神识等等仙家神人之处,他探知不得,但是当年那场打水之事,他一感知后就立刻遮掩一切,以防天机洩漏,所以无论是天上的三教大佬,还是隐居于此的陈老前辈,皆无一人知晓此事。
蚩孓虽有妖精族的血脉却无长尖的双耳,虽有闇天使血统却无凄美双翼,他有着比寻常人类少年高出几许的身高。
一双澄澈明亮如水般纯净的眼眸!一对如蓝天白云中的雪白且浓郁又清爽的秀眉,还有一张不输女子秀美的俏颜,使得他总是受到诸多镇上少年们的排挤。
又因为自家悲苦的生活,更是让人们瞧不起,老一辈总是会骂他克爹又克娘,只有少部分真心疼爱他的长辈才会对他和善,但那些许的温暖却令他总是觉得人生有希望!
哪怕剑仙姊姊总是在他脑海中哀怨道,你这人就是脾气好,可是好人有好报吗?你可知你只剩下十年可活了!
但没心没肺的少年却往往笑而回应之,无妨至少还有十年可活。
少年长得瘦巴巴的,但力气却是无穷的大,身形也特别的矫健,跑起来的速度一点也不逊色于寻常的低阶练气士或武夫,但众人对他先入为主的观念就是扫把星,会克死亲人,而他的亲人们纷纷在他出生时就采取作法仪式与之断绝了血缘关系。
六月六日断肠日,传闻这一天出生的孩子不但活不过三十岁,且克父克母克亲友,因此怜爱他的邻居长辈们也颇少,因为大家深怕遭受连累。
当他离开不久,林启源被朱玉书带来明先生面前,明先生让出主位,示意两人坐下,明先生又递出两条黑巾。
朱玉书愣了一下,林启源却是微微一笑说:「明先生是让我们下盲棋吗?」
儒家圣人明仁漁毫不吝啬的赞赏林启源的聪明!点了点头。
朱玉书有些迟疑!林启源却乐呵呵地说:「阿书!我俩下棋对弈了多少年了,早已厌烦无趣了,如今下盲棋正好!」
朱玉书温文儒雅的轻声抗议说:「别喊我阿书!喊着喊着我就输了!」
林启源哈哈大笑,说:「不如我让你七子!」
朱玉书顿时木讷了起来,明仁渔点点头说:「如此甚好!」
林启源下棋如奇兵良策,往往都是鬼斧神工的一子,而朱玉书下得则是十分的保守,每每皆是中规中矩的落子,两人的棋艺就如同他二人的性子那般,明先生看了许久后不禁轻声叹息一下『难阿!』
接着又转头望早已远去的瘦弱少年身影,期盼道:「可别让我失望!」
话说这几天外乡人陆陆续续的进门,一位说书先生谈起了屠龙的故事,话说在三千多年前有一位剑仙喜爱屠龙,那时早已无真龙之辈,但是蛟龙一类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但剑仙就凭藉着一人一剑杀得那些不可一世的蛟龙躲躲藏藏再也不敢出示兴风作浪了,于是就有小镇中的小孩们开口问道:「这世上真有龙吗?」
「有的,在万年前真龙和真凤可以说是这片大地的一方霸主,可当剑仙们横空出世,专以他们为猎物般的肆虐捕杀,如今只剩下金乌和蛟龙之辈,但他们的实力也十分的强大,不是寻常修士可以斩杀的,而且还有化龙成凤的机缘存在,只是数千年来真正能够化龙成凤者也只有那一两三尊而已!」
说得眉飞色舞,听得下方的孩童们一个个的眼睛闪闪发亮,小丸子黄齐川在下方嗤之以鼻,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但他那双灵动的眼眸却引来说书老先生的注意,便缓缓走到他身边问道:「小鬼头!你可别不相信喔!」
说书的老先生提了小丸子一把,却是怎般也提不起来,不禁又惊又喜,众人在见说书先生不愿意再说下去之后,便一哄而散,小丸子骂骂咧咧走回家,孰不知居然引来了一位大人物!
说书先生暗中尾随其后,内心大叹一声:「根骨居然如此之重,老道我捡到宝了,就不知道悟性如何?」
小丸子回到家中见着在正喂着鸡群的母亲便噼哩啪啦地将遇见说书老先生之事侃侃而谈,美妇听得又惊又喜,心中又有着害怕与担忧!就在举棋不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美妇牙龈一咬,狠下心来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硬着头皮去开门,门外一位仙风道骨的说书先生不请自来,道出来因,美妇欣喜过望间晕了过去,气得小丸子怒目狂瞪着说书老先生。
但他却拿他没辙,既推不动,又打不过,便想着去寻救兵,而黄齐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邻居大哥哥蚩孓,一个待他如亲兄弟的大哥哥。
黄齐川夺门而出,老到环视四周忽见一条黑不熘秋的小泥鳅正在小鱼缸内波涛汹涌的翻滚着,老道大喜过望说:「且慢!等你家主人回来再说!」一句无量天尊的口号便硬深深的压下了那条小泥鳅,这条小泥鳅并非是五行之龙灵,而是一种变异体。
话说五行之龙灵,乃是真龙死后才会衍生出来的一种超脱自然的灵体生物,他有灵有魂却无实体,他的身形可大可小!他存在于天地中的某一角,唯有福缘醇厚之人才能获得,也唯有对喜爱之人才会认主。
而眼前的小泥鳅为了顽童受点委屈就发怒欲要兴风作浪,可见顽童早已收服他了,老道人大喜过望!心中一心一念盘算着该如何让顽童拜自己为师。
他乃天师府的太上祖师爷,辈分奇高无比,但年纪不如天师府的掌门来得老,而天师府又有别于正统的道教一脉,但他们一样被统称为道教一途。
老道人因着掌门师侄一句怒气话『师叔!您老人家再不收徒,师祖他老人家都得在九泉之下含冤负屈。
老道人气呼呼地吹鬍子瞪眼睛,但是他这位直肠子的师侄一旦认定一个理就死活不退让,可把他气得火冒三丈,恰巧龙渊小洞天逢十年一度挑人节日,老道挟着怨气而来,孰知这一刻他却喜出望外。
因为他喜见良徒,但他的内心却是十分打鼓,毕竟那些天骄之子,一个个都有着自我的性子与脾气,而他的来到又恰逢顽童的娘亲晕倒在地,老道观望一番后才放下心来,但内心还是忐忑不安!
话说就在林启源下完旗后以输三子收场却是一脸笑意,而朱玉书也很开心,明先生并不点破,也不评论此局,而是让林启源先行回去,他则带着朱玉书去看看那四块如天碑般的各家神通的文墨牌匾。
那是儒家、墨家、法家和阴阳家所遗留下来的,儒家主仁善、墨家主兼爱、法家主刑罚、阴阳家主风水。
而儒家圣贤留下的牌匾乃是君子如玉,墨家留下来的攻守天斗,法家留下的是法行天下,阴阳家留下来的福泽荫孙。
远远有一位蒙面女子,身着墨衣腰繫刀剑,明先生不禁一叹,女子深深望着墨家的墨宝,而她的刀剑隐隐作声!
那位色胆包天的朱玉书忽然说一句:「真香!」
少女怒目瞪来,明圣人大叹一声『唉!』
便与少女过招起来,他的举手投足之间皆带有浓厚的儒家圣人气息,如潇洒狂放的诗人风采,轻描淡写地就将少女的刀刀剑剑一笔带过,气得少女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