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淋在人身上刺骨冰冷，依旧在无意识挥拳的李修生在这扭曲的光色中凭借本能闭上了双眼。

白茫茫的一片，能感知的只有雨水下落在身上的刺痛感。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光，雨，风构成了现在。

在对时间没有概念的时刻，仿佛永久驻留在了这一刻。

宛如永恒。

雨水拍打在脸上，不知何时光色褪去，李修生回过神来，身下的孙胜已经被活活打死，甚至于不成人形。

李修生周身无力，抬眸查看四周。

强景行和马立命受伤不轻的躺在地上，那边几具尸体被码在一起，整整齐齐。

尸体旁边还是一具尸体，那尸体身着青色道袍，一只墨家机关臂延伸出的机关撑在地上，死也不想倒下。

这具尸体的面容，李修生很熟悉……是伍长，青莲伍的伍长——张君瑞。

此时他眼眸无光，身体到处渗血，青色道袍上处处都是血迹。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像是个雕塑。

李修生呆愣在原地，本就无力的身体涌现出了更多的无力感，几乎淹没心灵。

他征征的看着张君瑞的尸体，口中喃喃出声，“伍长……”

思念带动人心，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小孩子就得多睡觉长身体，守夜算个什么事，安心去睡，有我呢。”

“哈哈，小李子，你这蛐蛐的品相一看就不行，要不和我斗斗？”

“什么是能人？你可算问对人了，我走南闯北遇见的能人还真不少，能人就是专精一道，以至于技近乎于道的一类人。”

“不是，小李子，这美人你都不心动？虽说比我家里那位差些，不过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了。”

“小李子，秋收了，你看这金黄的麦田像不像是……金子。”

“别那么扫兴，少年老成可不是什么好事，别想那么多，不如都交给我。”

“不是，你进步这么快，难不成你真是天才？”

“啊哈哈，捡到漏了，这批符纸质量相当不错，赚死了。”

回忆如同画卷，一张张翻过……

最后定格在日落黄昏下。

残阳近血色，照在张君瑞身上红红的，他望着血色的天空，火烧云变幻着，像是一出人间戏剧，他久久出神，似乎沉浸在往事之中。

那时刚从那个自称捉刀客的书生手里逃出来的李修生心情很好，凑到张君瑞身前，挥挥手，问，“伍长，你想什么呢？”

张君瑞回过神来，眼底孕育着哀伤，他轻声说道，“小李子，你说人若是犯下很多错误，日后想要偿还……这算是什么？”

李修生轻松自在的说道，“我读过的圣贤书不多，不过却记得一句儒家经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张君瑞垂下眼帘，“说话的圣贤是为了劝人向善，犯下大错的却不能这么想。”

“为什么啊？”

张君瑞敲敲李修生的脑袋，“因为这是对良心的开脱。”

李修生拨开他的手，回道，“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