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当登归山路。
此时夜初，由于正值八月十五，天上的皓月格外的圆，且没有任何乌云遮挡。
张地缘与陆浮沉借助着月光，行走在山林之间。
路程虽仅有数十里，但张地缘和陆浮沉毕竟只依靠双脚，一刻不停也需要数个时辰。
不过，好在今夜无风，也不寒冷。
“师兄...”
陆浮沉挠着脑袋，欲言又止。
“嗯？”
张地缘还是第一次见师弟如此这般满脸纠结的神情，随即升起好奇心，轻声道：“咋了？你小子有事情可以尽管开口。”
听得张地缘这话，陆浮沉的眉头反倒是皱得更近，愈发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陆浮沉想问的自然与当下格局有关。
这也是陆浮沉的纠结所在。
浩瀚九州地，已是民不聊生，陆浮沉虽未见到那无边的战火与无家可归的人，也没有见到遍地枯骨，但通过这一次下山寻令，陆浮沉反倒觉得心中好像萌生了什么东西一样，却又看不见摸不着。
或许猜到师弟心中所想的一二，张地缘在沉思片刻后有些沉重道：“师弟，咱们修道之人，亦是出家之人，当今天下，还没到能渡的时候...”
说出这句话，张地缘只觉得心中格外的舒服，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至于陆浮沉此刻能否听得懂，张地缘反而觉得并不是多么重要。
今日不懂，必有懂时。
见师兄露出轻松的神情，陆浮沉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杞人忧天。
用力的摇晃几下脑袋，陆浮沉将杂念甩的干净，面容恢复以往的轻松微笑，就连赶路的步伐好像也快上几分。
此时此刻，师兄弟二人身上皆有变化。
直至赶路一个时辰后，才将要进入天池范围。
方圆千里天池，周围十万大山。
观海峰，只是十万大山当中一座微不足道的小山而已。
但观海峰，却能真真正正的观海。
每当月初与十五，天地灵气起潮汐，使得山外云海褪去，从观海峰顶，便能够见到一丝海景。
也就是这两天的清晨，凉秋观的一众道士爬树的爬树，站屋顶的站屋顶，只为能看一眼大海的波澜壮阔。
凉秋观内有记载，曾有一位小道士，观一线海景，竟悟出飞升之道。
这般事迹距离当下已过两百年光阴，自然是无法求证。
但并不是十万大山皆能观海。
例如距离观海峰仅有五里距离的镇魂峰，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镇魂峰终年阴雾缭绕，甚至每月的初一十五潮汐日也是如此，最为关键的是，这山中闹鬼！
多年之前，陆浮沉年少时虽懂事，却也顽皮的很，曾不顾观中师兄告诫，想要偷偷溜去镇魂峰，看一看鬼魂是否真的与众师兄说的那般满嘴尖牙长着好几个脑袋...
夜深十分，当所有人都睡沉之后，陆浮沉则开始行动。
那一夜，是十四。
借着月光，没用上一个时辰陆浮沉便赶到镇魂峰的山脚，可就当陆浮沉一只脚踏在通往镇魂峰顶的山路上时，抬头却已无法看见皓月！
与此同时，原本无风的夜晚竟然挂起阵阵阴风，夏夜却让陆浮沉觉得如同寒冬一般，冻得直打哆嗦。
也就在这一刻，陆浮沉才开始相信师兄说的那些关于镇魂峰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
然而，陆浮沉却陷入为难之中...
若是就此离去，等哪日被师兄们知晓，定然少不了对陆浮沉的嘲笑...
可若是继续登山，陆浮沉的心里没底啊...
正当陆浮沉纠结之际，只见一道金光缓缓降临在登山小路上。
待金光散去，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在其中，挡住了上山也不是返回也不是的陆浮沉面前。
来人正是凉秋观的代观主，何潇。
何潇看着心生怯意的陆浮沉，并没有出言嘲笑，而是淡淡一笑，轻声道：“小师弟，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其实何潇自然知道陆浮沉前来此地想要做什么，只不过没有拆穿而已。
“这个...”
“那个...”
陆浮沉双眼滴溜溜的转，仅是一瞬便想好了一个借口：“回禀掌门师兄，我来这里...尿尿...”
虽称师兄，但何潇已过花甲之年。
反观陆浮沉，不过黄口小儿。
“尿尿？”
对于陆浮沉的这个说辞，何潇自然是不信。
可下一刻，陆浮沉竟然收回踏在山路上的脚。
说来也是奇怪，只是半步而已，月光便又重新的照映在陆浮沉的身上，而且四周也不再寒冷。
陆浮沉长呼一口浊气，还故意大声道：“对，就是尿尿！地缘师兄说过，童子尿辟邪，我就想着来这里尿一泡，好让山中的鬼怪无法下山祸害人。”
“好啊！”
何潇闻言一笑，轻轻点头，更是悦声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师兄二人，比一比谁尿的远，如何？”
“行！”
一听有比赛，陆浮沉立刻将来这里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则是转身快步跑到一处杂草前，脱下裤子。
何潇自然也是紧随其后。
不过，就当何潇即将踏出镇魂峰山路的那一瞬，回头朝着幽暗看不到尽头的路，眯眼一瞥。
见掌门师兄准备妥当，陆浮沉大喊一声：“开始！”
于是，这一老一少竟真的比起谁尿的远。
只见陆浮沉憋着一口气，水流立马喷射出来，仿佛一道直线一般，能将身前半丈距离内的花草尽数浇灌。
至于何潇，费了好大得劲儿，方才抖出来几滴，还差一点滴在自己的鞋面上。
看得一旁起劲儿的陆浮沉，何潇苦笑着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人啊，不服老不行呦~”
可这话却让陆浮沉有些不解，明明是比谁尿的远，掌门师兄为啥就感慨上了？
陆浮沉年幼，自然不知其中之意。
何潇提好裤子，见陆浮沉仍未尿完，不由得羡慕道：“年少逆风尿一丈，年老顺风滴一鞋！”
又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陆浮沉才痛痛快快的撒完尿。
提好裤子的同时，陆浮沉立马冲入刚才降过甘霖的地方，将一株沾满甘霖的狗尾草折断。
小跑回来后，陆浮沉将这株甘草高举，大声道：“师兄，你看，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