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了一番,李岩知道了这支镖队的更多信息。
镖头名叫范全义,盘山镖局的镖头之一,押送的是东梁县一位富贵人家收藏的珍玩。
东西其实都不是什么贵重的金银珍宝,只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什么造型奇特的石头,实心的竹子……
因此随行的镖师不多,除了主家随行的仆人之外,镖师总共才三十八人。
李岩对他们押送的东西不感兴趣,他甚至连问都没问,这些消息都是这支队伍东一句西一嘴凑出来的。
他们说这些的缘故,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机会和李岩搭上话。
此时在他们眼中,李岩俨然是说书人口中的江湖好汉,甚至有人将事情记了下来,说回去就拿给说书人去。
李岩从镇外回来,这行人也就没急着走,干脆又在客栈住下。
“现在一口一个交口称赞……不论是外来的人,还是镇上的百姓都是如此。”
李岩暂时告辞了范全义他们,回到家中换好衣服,穿上小芹专门缝制的鞋子,去铁匠田三亮那里取了一把前天临走时让打的七尺长剑,慢慢朝着镇署的方向走去。
“可惜他们不明白,镇外的千足蜈蚣充其量只能算帮凶,真正杀死老孔和老王,害得百姓苦不堪言的人,是镇守使啊。”
“我这一次去把他们都杀了,恐怕名字就要成好汉的代名词,变成恶鬼的代名词了吧?”
一路朝镇署的方向走,李岩一路能看到不少镇民愁眉苦脸地站在路边,或坐在家中,或三三两两抱头痛哭。
这些都是交不上夏税的人。
除了李家,今年能交得起夏税的人家,一个镇居然都没有几个。
越靠近镇署,路边困苦的百姓就越多,李岩心中的杀意就更胜一分。
直到他走到镇署的大门前面,看着老孔家仅剩的丫头伸出颤巍巍的手,将自己之前留下,用来补贴家用的二十两银子全部拿了出来,却因为差了五两被士卒抡起棍棒就打。
旁边围了一圈静水百姓,但谁也不敢吭声。
差五两,只是打一顿罢了,若是替丫头说话,在静水镇这个镇守使就是土皇帝的地方,提前征税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幸好镇外大妖被四爷杀了,不然这一次咱们静水镇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得送去喂药……”
一个渔民模样的人站在人堆中低声自语道,手中紧紧握住三两碎银。
杜连松站在他旁边看了一眼,默默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五两银子塞到渔民手中。
“这怎么行!”渔民大吃一惊,一阵风吹过,杜连松干瘪的布袋随风飘动,显然里面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了。
“无妨,你收下吧。”杜连松退后一步,挤进了人群之中,让那位渔家没法找到自己。
刚才看着孔家丫头被棍棒劈头盖脸一顿打,杜连松莫名想到了前些日子第一次见到李岩时,双方的对话。
“那如果有人鱼肉乡里,草菅人命,该不该杀?”
“求仙问道,本应看破红尘,太上忘情,一心追求长生,可凡间疾苦太多,管不过来的。”
“该不该杀?”
“该杀!”
人群一阵翕动,杜连松从思绪中回过神,看向发出声音的来源,那里赫然站着自己刚才还在想着的,名义上的徒弟。
李岩此时身背七尺长剑,脖挂火鲤红玉,身怀精怪神力,看着老孔家的丫头被棍棒打得口吐鲜血,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一把将小丫头抱起放到一边,李岩拦住了其他要过来交税的百姓,然后运足目力,从人群中找到杜连松,然后深深地掬了一躬。
李岩鞠躬的方向,人群飞快分开,谁也不敢平白无故受静水镇降妖的大恩人的一拜。
人群外面,镖头范全义刚好带着一帮镖师过来看到这一幕,心中纳闷无比。
拥挤的人群被分开一道缺口,缺口处只有杜连松还站在那里。
李岩再度对着杜连松拜了一次,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师傅在上,弟子要开杀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