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忠义说道:“虽然朝廷有那样的规定,但是秋莲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懂得传统妇道的。她贞洁干净,忠贞不二,在没有得到丈夫确切去世消息之前,她怎么会向官府提出离婚呢?”
三十六娘说道:“我知道你向来有闲云野鹤之志,可是你自从夫人离世之后,既没有归隐山林,也没有续娶妻室,也没有纳妾,不就是等着她吗!这对你有点不公平了吧?”
高忠义说道:“我一个大男人,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说罢,他拿起笔来,写下了大才子柳永的《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三十六娘咯咯咯笑了起来,揶揄着说道:“好一个‘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现今的世道,哪里有如此有情有义的人呢?你们这样,让年轻人都该怎么办呢!”
高忠义说道:“我熟知周易定数。我查看了秋莲和我的八字,发现命数相奇,不能偶合。只是不知道原因在哪里。唉!或许这样红袖添香、相知相敬还好。一旦有非分之想,前进一步,恐怕就朋友也做不得了!”
三十六娘说道:“那你还不去抓紧时机,免得她另觅高枝了。”
高忠义说道:“你岂不闻‘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识’吗?这一切都看缘分吧。你看看李纲的《寄内》诗吧。”
这时,郡淑夫人从室内走出来了。她已经听清楚了高忠义和三十六娘的对话,就随口说道:“李相公的诗词我早已经背诵过了,我给你们朗诵一下吧。”说罢,就朗诵起来。
寄内
李纲
南迁道远不相携,锦字还嗟雁到迟。
玉臂云鬟同夜月,绣屏金鸭独香帷。
诸儿应解勤修习,稚女遥怜弄喔咿。
何日得归同隐志,孟光举案定齐眉。
当王秋莲朗诵到“何日得归同隐志,孟光举案定齐眉”时,高忠义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三十六娘说道:“唉!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王秋莲这时也有点害羞了,就对三十六娘说道:“妹子休要胡说,别开老妇人的玩笑了。”说罢,就引着三十六娘一起去花园赏花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很快三个月时间过去了。六月九日这天,王秋莲看到高忠义对她的赤诚之心,也非常感动,于是差人准备诉状,准备去向官府说明丈夫李英布的失踪情况,然后申请牒文,还她自由身份,就准备答应高忠义的结婚请求。
第二天,为了让三十六娘从丧夫的悲痛中尽快走出来,高忠义和王秋莲经常带着她出去散心、游玩、看戏。
高忠义这天心情大好,就坐在一间雅座,喝着小酒,眯着眼睛,用手拍着大腿面子,跟着台上的曲目《下河东》哼唱起来:
无一日王不哭先行。
王好比轩辕黄帝哭苍圣,
又好比尧舜哭众生。
夏禹王哭父死非命,
夏桀王又哭关龙逢。
商汤王哭的老伊尹,
纣王天子哭商容。
周文王哭的伯邑考,
周武王又哭姜太公。
成王哭的周公旦,
康王也曾哭召公。
郑庄公哭的考叔勇,
齐王又哭老晏婴。
赵王哭的廉颇将,
魏王又哭孙百灵。
吴夫差哭的名辅将,
哭王翦本是秦子婴。
吴广哭的是陈胜,
楚霸王乌江岸边哭范增。
汉高祖被困荥阳哭纪信,
汉文帝痛哭周勃老陈平。
汉武帝哭的霍去病,
王莽又哭徐世英。
汉刘秀哭的姚子况,
汉献帝宫院哭董承。
曹孟德哭的典韦将,
江南孙权哭吕蒙。
刘备哭的是关公,
小阿斗又哭诸葛孔明。
隋文帝哭的太子勇,
杨广被困哭杨林。
唐李渊哭的元霸勇,
李世民又哭小罗成。
李克用哭的打虎将,
黄巢寺外哭柳空。
斩黄袍王哭郑三弟,
下河东王哭御先行。
耳内忽听得有人声禀。
王秋莲对这些武戏兴趣不大,就站起来伸腰舒展一下身体。这时,她猛然发现远处一个角落,有一老一少两人也在卖艺唱戏,只是没有戏台这边人多。她想起了自己当年一家人逃难卖艺的情形,不禁同情起来。他看到高忠义正在沉醉看戏,三十六娘也忙着斟酒添菜,也就没有打扰他们,仅仅带着贴身侍女离开座位,去看那两个在角落卖艺的。
这个一老一少听口音还是西北人,乡音很是亲切。老者胡须花白,左脸颊有块刀疤,左眼已经失明,佝偻着身子在拉二胡;一个女子在唱秦腔《牧羊卷·哭坟》:
朱春灯跪坟园泪如泉涌,尊一声年迈的母你阴魂来听。
天不幸我的父早已丧命,娘为儿守寡居孤苦伶仃。
娘为儿顾不得雪积霜冻,娘为儿顾不得烈日烘烘。
娘为儿忍饥渴犹如染病,娘为儿日夜里坐卧不宁。
养育恩比天还高更比地厚娘啊比泰山还要重,老娘啊,儿杀身难报娘尺寸之功!
这都怪西地里蛮贼犯境,欺压我天朝无能缺少英雄。
非怪儿列家规违尊娘命,还念着祖国疆土锦绣的河山万万生灵。
幸喜得擒蛮贼旗开得胜,主恩厚赐官诰耀祖荣宗。
实想说回家来吧娘伺俸,回家来不见我娘面却留下了两堆黄土冷清清。
再不能听娘的声音见娘的尊容,再不能娘把你儿叫几声。
再不能夫妻们双双来把老娘来孝敬,再不能早进茶膳夜点灯。
再不能出门做业对娘来问禀,再不能回家来听娘的声。
朱春登直哭得昏迷不醒,要相逢除非是南柯梦中。
在这段唱词使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剧本讲述的是唐代西凉节度使黄龙造反,朱春登代叔从军征讨,由朱春登代叔从军,由其婶母内侄宋成陪伴,宋成垂涎春登妻赵锦棠,中途暗害春登未成,回来谎报春登战死。朱婶谋占长房家财,逼赵锦棠改嫁宋成,锦棠不从,备受折磨。朱婶又将锦棠婆媳赶至山中牧羊。春登立功,封侯归省,杀宋成,听朱婶谎言母妻已故,痛去坟台哭祭,舍饭七日,适锦棠婆媳乞讨至此,认出坟茔,惊痛间朱母误碎饭碗,朱春登唤锦棠进棚问话,因锦棠手上有朱痕,夫妻相认,骨肉团圆。
王秋莲走近一瞧,不禁大惊失色!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晕倒了过去。她的侍女赶紧把她扶住,王秋莲对侍女说道:“我头晕得厉害,先回去一下。你悄悄送给这对父女五十两银子,打听一下他们的来历,回来悄悄告诉我。然后去告诉高官人一声我回去了。”
说完,就在另外一个侍女的陪同下昏昏沉沉向家奔去。
王秋莲回到家里,自己锁在屋里嚎啕大哭!她一声声责问道:“苍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我难道永远逃脱不了悲惨的轮回吗?!”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