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炙热的热浪席卷而来,把赵阑从走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他本能地朝着热浪的方向看了一眼,换来的是无法言语的震惊:一头几乎和大象一样大的狮子,浑身上下奔腾着热浪,赤金色的鬃毛包围着粗壮的脖颈,正张着血盆大口呼吸,锋利的獠牙令人不寒而栗。如果只是这头“象狮”倒还不足以吓住赵阑,他只当是给自己涨见识了,因为那头狮子并没有对他有任何敌意。“好久不见。”如古神般的声音低语着,赵阑被这声音吓得定在了原地,双腿和灌了铅一样再难移动半步。“终于找到你了。”那催命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赵阑终于鼓足勇气回头看去,看到的却是比那只狮子更骇人的场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老年绅士正盯着他看,雪白的头发梳成了大背头,老人身板挺拔,如果不是看到了那头白发,赵阑还以为是个正值壮年的军人。“象狮”也转过身子,盯着赵阑蓄势待发,赤金色的双瞳透露着兴奋与杀气,老人双瞳中的金色则更加闪耀,只一眼赵阑便跌坐在了地上。他在那一刻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自己这一辈子过得还算不错,没做过什么坏事,这么死了应该可以上天堂,只是可怜自己的老爹老娘没有人照顾。“该死,厄运专找老子这样的苦逼!”赵阑没好气地骂了句,下一刻,那头“象狮”便迅猛地扑了上来……
等赵阑醒过来时,他已经分不清这里是人间还是阴间了。周围的环境还是与原来无二,赵阑掏出手机,发现只是过去了几分钟,可能是自己真的热出幻觉了吧。于是他快步向家走了回去,生怕再一次碰到那狮子和老头。
一回到家,赵阑就看到了父母还有奶奶:家人们都在厨房为他准备晚饭,因为明天孩子就要走了,今天一定要给他做顿好吃的。赵阑看着窗户中的自己,心里想着该怎么和家人说今天的事,他只想和家人分享一些有趣的事,但家人肯定会为此而产生不必要的担心。
玻璃中的自己面无表情,但内心却十分复杂。自己真的只是单纯的中暑吗?如果不是,那今天发生的事也太离谱了吧。他本能地望向自己的家人,却只看到了一片漆黑。“怎么回事…?”赵阑喃喃道,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边,周围全是漆黑一团。方才见到的老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赤金色的瞳孔燃烧着,死死地盯着赵阑。老人向右边指了指——那是厨房的方向,然后将一根食指抵在嘴唇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赵阑紧张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呆呆地望着老人。老人的长相与赵阑的爷爷颇有几分相似,听奶奶说,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保家卫国的军人,退伍后去拉板车养活了一大家人,也因此被压弯了腰,赵阑小时候爷爷就驼着背。爷爷年轻的时候,应该和眼前这个老头一样威严又帅气。不过赵阑丝毫没有因为这老头和爷爷有几分相似而感到温馨。爷爷去年夏天去世了,万幸的是爷爷是在睡梦中寿终正寝的,但从那以后赵阑不能接受任何自己在乎的人受到伤害。眼前这个神秘而危险的老人,正在用家人的安危威胁他闭嘴……
“儿子!吃饭啊,怎么不动筷子啊?”妈妈的声音把赵阑从黑暗中拉了回来。刚刚还在做菜,现在菜已经全部上桌了,看来这次老人瞪他瞪得更凶。赵阑心有余悸,但还是和家人一起说说笑笑,和睦地吃完了这顿晚饭,他的心中充斥着恐惧和愤怒,恐惧是应该的,愤怒是老人用家人来威胁赵阑,这是他的底线。
晚饭后,赵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收拾着明天的行李。当所有行李都收拾好时,赵阑将一个十字架搭在了衣服上面——这是奶奶给他的,奶奶信天主教,相信这样可以保佑自己的孙子。赵阑对这些宗教什么的不感兴趣,他最多也是认为好人有好报,但是奶奶相信,所以他一直都会将十字架带在身边。这是一枚纯黑色的十字架,应该是用价格不菲的石头制作的,奶奶平时很节俭,但是从不吝啬给自己的孙子花钱。赵阑非常喜欢这枚十字架,因为它很简约很漂亮。可是奇怪的是,今天这枚十字架与往常的不同,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是乌黑的,可是他身上却被镶嵌了一圈金边——像是他穿上了一身黄金铠甲。可是,一个被束缚的,没有自由的人,穿上一副这样的铠甲,到底是力量与保护,还是又一层枷锁呢?
另一处,那位另赵阑苦恼不已的老人正坐在一张豪华的沙发上,他面前摆放着一瓶赵阑叫不出名字来的名贵红酒,还有一支吸了一点的雪茄。但老人并没有表现出享受的感觉,他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从这边正好可以看到赵阑的家,只不过需要有一台望远镜。可是老人没有,但他确实用他赤金色的眼睛看到了赵阑,看到了他和他的家人们一一道晚安,然后默默地收拾行李,最后发现了那枚镶嵌着黄金的十字架。老人没有再看下去了,他站到了窗边,抬头望着天空,似乎是在祷告,然后他又一次看向了赵阑。“对不起…”老人摇了摇头,接着他端起了酒杯,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