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防营营门口，早上那股子难闻的气味已经淡不可闻，只见一队疲惫但依旧纪律严明的士兵归营。领头的校尉看到方学，急忙上前几步，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但又不失恭敬地汇报：“禀副都统，莲花池的打捞任务已经顺利完成，所有的赤焰石都按照元帅的指示运出了城外。不过，从北狩营地借调的人中，有五人不幸溺毙。尸体都已确认无误，他们就被押送回去了。”

顾仲勋听到这里，垂了眼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辛立已告知他，有三名曾是燕王府的家丁趁乱下水逃走了，池中打捞上来的尸体应是前夜潜逃几人中的三具，看来策划潜逃之事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当替死鬼，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逃跑，有些过分了。

并没有人注意到顾仲勋情绪的变化，他们只当他是连续多日劳累，此刻正需要短暂的休息。

回到安城司，钟鼓楼上的鼓声响起，宵禁的时候到了。其实大昭和大遥都是不宵禁的，但此时，大遥已灭，大昭半壁，谈何过往。

柳参军早已在偏厅等候，见到顾仲勋和方学二人进来，他立刻站起身，抱拳行礼。方学看到柳参军时，不禁顿了一下。正如顾司承之前所言，柳参军在这短短几日里瘦了好大一圈。他关切地问道：“柳兄的身体还好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柳参军尴尬地笑了笑，这六日对他来说仿佛度日如年。自从方耀师遇害后，他作为方耀师的嫡系部下，一直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刘彦宗接任留守后，对他既没有任何调动，也没有任何任务指派，这种被边缘化的感觉让他倍感煎熬。还不如辛立那般，直接被划拨到安城司来。他一直在等待刘彦宗的动作，希望能有机会为方耀师报仇雪恨。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的焦虑和不安却愈发强烈。

顾仲勋开门见山，将要请柳参军做方学替身的安排做了说明。

柳参军听完顾仲勋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随即恢复了平静。他屏气凝神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这是为了大局考虑。我柳某虽不才，但若能为康国尽一份力，自当义不容辞。”

顾仲勋见柳参军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不禁暗暗赞许。柳参军是方耀师的嫡系，对方耀师的死痛心疾首，因为辛立当时的挑拨，对他的意见很大，说明此人是个直率性格，凡事都不藏着掖着，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尤其是做密谍，七情上面是大忌。但这次要戴上人皮面具做替身，却是个例外。他需要的，正是柳参军这种直接、坦荡的性格，才能更好地伪装成方学，混淆敌人的视线。

柳参军接着问道：“顾司承，我需要如何准备？”

顾仲勋微微一笑，道：“柳兄无需多虑，我们会为你准备一切所需。你只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尽可能多地模仿方学的生活习惯、言行举止便好。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若被对方识破，一定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去想任务能不能完成。对我们来说，你更重要！”

柳参军很是感动，用力地点了点头，道：“请司承、副都统放心，我定会小心行事，不让敌人有可乘之机。也定当尽力而为，争取完成任务。”

方学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对柳参军产生了敬意。他知道，柳参军为了大局，愿意牺牲自己的身份，甚至可能牺牲自己的生命。这种勇气和担当，让他深感敬佩。

顾仲勋又补充道：“柳兄，此次行动事关重大，我们必须保密到底。在此期间，你不能与任何人透露半点风声，包括你的家人。”

柳参军肃然道：“顾大人放心，我柳某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也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此事关乎康国安危，我绝不会泄露半字。”

顾仲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事不宜迟，柳参军先回去与家小告个假。”

柳参军离去，顾仲勋准备回家，梭罕立即将安城司的灯笼挂上了马车，一路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