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日无多，再躲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放下生死之后，他再度恢复了淡然：

“贵客登门，请上！”

闻言，徐子陵也送了口气，这才将陈源引到楠木梯阶前。

虽然他是出于想要救人的目的，但擅作主张将人带到，终究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陈源拾阶而上，得见一人坐在桌前，其峨冠博带，面容朴拙古奇，浓黑的长眉交织斑白两鬓，深邃锐利的眼睛与其脸上的皱纹一同说着岁月的故事，那一袭宽袍更添高山仰止的气势。

他自顾摆弄着酒具，见到来人并非旧识，他愈发放松下来：

“贵客登门，还请尝尝我这六果液。”

陈源上前坐下，端起一杯，灌入喉中，酒香果香夹杂，回味无穷：

“酒味醇厚，糅合清爽，最难得是香味浓郁协调，令人回味绵长。”

鲁妙子还没说话，寇仲就抢答了：

“师父，您喜欢这酒？我和陵少给您酿，唔，我记得老先生说这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楂、青梅、菠萝六种鲜果酿制而成，经过选果、水洗、水漂、破碎、弃核、浸渍、提汁、发酵、调较、过滤、醇化的工序，再装入木桶埋地陈酿三年制成！”

鲁妙子见寇仲那夸张做作的模样，人老成精，他如何不知道这年轻人是在尝试着拉进双方的距离。

能注意到这般细处，还可以将他只说过一次的话道出，足见其天资。

“阁下能收得两个这般天资的弟子，还真是让人羡慕。”

鲁妙子的羡慕做不得假，他是真喜欢这两个少年。

依然不等陈源开口，话题便被人接了过去，这次是徐子陵，他道：

“还是师父慧眼，才能挖掘我们兄弟二人十多年不曾被人发现的天赋。”

他喜静，总爱思考许多问题，自江湖扬名，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他二人少年英雄，天赋异禀，他就经常在想，既然都知道他天赋异禀，为什么此前十多年，竟没人像陈源一样愿意教导他们二人。

越想，他就越觉得是陈源造就了他们兄弟二人，此时再听到夸赞自己的话，忍不住反驳回去。

陈源也没想到这兄弟二人这么维护自己，心里暖暖的，笑道：

“这小子说前辈身上有伤，可否让贫道看看？”

鲁妙子的目光在陈源和寇徐二人身上流连，他不禁询问：

“小友修炼的可是长生诀？”

似是怕陈源误会，他解释道：

“小友别误会，我的伤就是宁道奇也只能压制，而不能化解，老夫推测，恐怕只有修炼了长生诀、天魔策、慈航剑典、战神图录四大奇书中的功夫才有可能。”

说到宁道奇，鲁妙子又是一叹：

“唉，宁道奇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为了老夫的伤势，竟和慈航静斋那些尼姑搅合在一起，天下道门该如何看他？”

他被正邪两道共称为天下第一全才，许久之前，宁道奇也曾与他论道，虽不如寇仲二人尊崇陈源一般尊崇他鲁妙子，却也愿意恭敬的唤他一声鲁老师，江湖传言宁道奇参悟慈航剑典，尚未看完，便吐血受伤，其因就是在他这里。

陈源没想到宁道奇和鲁妙子之间居然还有这种关系，不过想想鲁妙子的年岁，又不难理解了，毕竟是曾与魔帝向雨田为友、与祝玉妍相恋的人物，年轻之时，绝对是当代翘楚。

知道了宁道奇上慈航静斋的初心，陈源对这个‘道门叛徒、佛门舔狗’的感官稍稍好了一些，也愈发觉得是前人偶然窥见世界才以笔墨记录，而非因为前人笔墨，方才造就世界。

世界是真实的，绝不是因为区区笔墨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