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前,为师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师父请讲。”
玉初立在台阶下,向着师父乖巧地行礼。
“为师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你可还记得?”
“这城里的女人就是白啊。”
“你……”
师父的胡子快要吹到了脑门上,心中不停地念动真言,才勉强让自己的心神安宁。
“不是这句!”
“羊肉要用文火炖。”
师父已经忍无可忍!
“你这臭小子!不是吃就是女人,能成什么气候!”
老道士提起拂尘便要打,玉初上蹿下跳十分灵活。老道士这些年腿痛的毛病越发严重,走路一瘸一拐,玉初背着剑,像是一只灵活的小猴子。
“此番历练,有一件事,你需谨记在心。”老道气喘吁吁地说:“下山之后,不许说你是我的徒弟。”
“为何?”
“老道传你的,都是欺天之术,提不得师承,不能让天知道。”
玉初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师父的道术都是骗吃骗喝的,我说了师承何处,人家会来打砸道观。”
“混账!滚!”
玉初最终还是没躲过,被拂尘敲在了脑袋上,这才拜别了山门,向山下走去。
直到玉初走远之后,老道士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出现在身后,一身稀松白毛从皮下冒出,这老道正是一只白毛的老猿。
“臭小子,下山了,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一阵秋风扫过,落叶在院中飞舞。
老猿将大门关好,一抬头,这才看到院中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英气十足,昂首挺立,一身绿色衣裙十分明媚。
她此刻正站山门前的灵官殿内,看着殿内的塑像出神。
“不像,不像。”
那姑娘指着王灵官的塑像,说:“王灵官慈眉善目,与我常在一起玩耍,哪会像如此怒目圆睁,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老猿望着那姑娘背后的金光,顿时明白了她的身份,笑了笑。
“塑像乃身外之物,像与不像,全看他人眼里,你是什么样。”
姑娘听到老猿这么说,似乎来了兴致,来到老猿身旁,上下打量他这一身道士装扮。
“你与九天玄女娘娘学道时,没见过你这般模样,沐猴而冠,便是这个意思吧。”
老猿和姑娘一同笑了起来。
“我问你,这人间有我的殿吗?”
“没有。”
“那有人为我造像吗?”
“也没有。”
老猿笑着摇了摇头,姑娘的脸上顿时不高兴了,清秀的脸上浮现出愠色。
“不好玩,我要与父亲说道说道,我也要在人间显灵!让凡间布满我的香火。”
巨大的钟鸣之声传来,震得人头昏脑涨,一道金光将道观整个笼罩起来。
“贞英,让你下界拘捕这白毛孽畜,你倒好,在此与她攀谈起来。”
老猿听到这声音,解开道袍,哈哈大笑。
“好好好!能劳烦天王下凡捉拿,老道我面子赚足了,他日上了斩妖台,也不枉世间这一遭!”
一阵雷鸣之声,乌云罩山,云中隐隐出现五个巨大的法相金身,横眉怒目,正冷冷的注视着老猿。
老猿对着那姑娘说:“你看,在我眼里,这天王灵官,都是这般怒目圆睁。”
四个法相金身抬起比山还高的双臂,挥出两条锁链,从天而降射向老猿。
老猿闭上了双眼,没有抗拒。
这结果,他早就想到,所以才送了那孩子下山历练。
锁链虽钝,但是蛮力依然捅穿了皮肉,勾住了老猿的琵琶骨。
血液滴落,仿佛在落叶之上,开出了一朵花。
玉初没有看到身后的金光,他只是按照师父的命令,下山历练,向东而去。
出了如意山,向东走一个时辰,是十里铺,过了十里铺,便是岷阳城了。
这条路玉初很熟,在如意山二十多年,和师父下走过几次,下山采买,入城除妖,走的都是这条路。
道袍的下摆太长,走路容易踩着。
玉初这身打扮,穿着极不合身,因为没有一件是属于他的。
这件袍是师父剩下的,鞋是游方道友送的,发簪是香客捐的,背后的剑是山上竹林捡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件东西是玉初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