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相虽然乱来,但并不蠢。
强风吹拂,瑟琳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三人身旁。
“外来者,身体恢复得如何?”
她的声音并不冷漠,甚至有些亲切?
“如你所见,还活着。”司辰死鱼一样地看着她。
“这么冷淡?我家可爱的后辈都把自己的第一次膝枕献给你了,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小莫非的追求者们知道了能活剥了你。”
小莫非?
司辰看着她那张万年不变的脸,居然透出几丝红晕。
瞬间一阵恶寒涌上心头,司辰的身体本能弹起,气喘吁吁地坐在对面。
——我真的,无法接受苍目这幅模样。
“呵呵,不开玩笑了,有正事要办。”瑟琳娜捧上一把短刀,虽然外观有些许变化,通过那难以打磨的锈斑与可怕的磨损还是不难认出这正是哈伊赠与的短刀。看得出来某人曾努力试图将它打磨更新。
司辰接过刀,双相的意识随之回归。
“嘿嘿,吓了一跳吧小子!咱现在甚至能够长久寄身于武器中了,离开了你也是自由自在哦~”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它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到司辰的眼中。
“那么,司辰、陈默阁下,长老有要事商议,请。”瑟琳娜行至二人身后,将手搭上两肩。“还有,小莫非,这次可千万不要带伤乱跑了,好好养伤。”
旋风奔涌,三人消失在原地,只余埃莫菲斯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脚边的花枝。
……
“呕——”陈默跪倒在地干呕。
无论经历多少次,这种失重感总是难以适应。
“这里是?”司辰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新奇地看向四周,这种高度的树木即使是在这样的森林里也实属少见。
“呦,虽说提出要见我的并不是你,不过你们一体双魂,差别不大吧?”清澈干净的声音传来,那是一位闭目行走的精灵少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纳玛戈,统驭这座森林精灵族的长老之一。”
纳玛戈……『神火的余烬』,这个名号在未来可以称得上如雷贯耳,那是被誉为精灵族最为古老强大的大长老的名号。
只是如今这个少年与自己的印象中那威严的身影格格不入。
“嗯,我脸上有东西吗?”纳玛戈对于诧异的视线笑脸相迎,年幼的外表却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
“长老?你这个年纪居然是长老?”陈默倒是丝毫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就走上前捏了把那孩子的脸。“莫非你们精灵也搞世袭这一套?”
“你是真不怕死啊……”司辰捂脸叹息,还好这位看上去并没有在意。“这位长老,你亲自接见我们两个外来者,是否有些太瞧得起我们了?”
“呵,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少年。”纳玛戈笑着转身,示意几人跟上。“虽说我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孰强孰弱这点意识还是有的。能够正面压制那种怪物的你,绝非平庸小辈。”
瑟琳娜自觉停在门外,司、陈二人分别坐在木圆桌两侧,看着纳玛戈老气横秋地拿起削刀修理着桌上那根粗糙的半成品拐杖。
“根据你体内那位所言,我们大概明白了现在是什么处境,不过等大长老那边的决策送回还需要些时日。”
“难道就没有什么你能做的吗?如今都要大军压境了,那种东西的行进只是时间问题吧?”陈默指向门外天边,由于没有了森林地形的阻拦,藏匿云中的那尊“骷髅”展露无遗。
其实第一次目睹时陈默脸上的表情可比这天边的奇景精彩多了。想来此前见到的那架阿克摩斯或许也只是与本体失联的其中一架侦察机罢了。
但是由于『世界眼』的存在,即使分隔于不同世界,情报库仍然可以进行共享。这也是智械们的强大之一。
“哎哎,我只是个小长老,森林里大大小小几个部族可不归我管,我们只是遵从大长老的命令驻守边界而已。至于之前决定的内鬼问题也要经由大长老的安排决定人选去行动。”纳玛戈似乎并没有对紧张的局势感到担忧。似乎只要听从那位大长老,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不过,这次我想做出自己的决定。”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木杖的未打磨端伸到司辰跟前。“我想要派你们深入森林,找出能够联络外界的方法。”
左眼的黑影跳动着,司辰冷冷看着面前的少年,久久未语。
直到瑟琳娜进屋送上茶水,见二人愉快地握手达成结盟。
“那我纳玛戈仅以个人的名义,向二位发起结盟。日后无论身处何方、遇到任何难题,精灵们一定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那、那我们也一样!”在司辰的坚持下,由陈默来完成这简单的“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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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体框架修复完全*
*正在进行系统格式化 7/7*
*已导入数据库*
*个体『碷』修复程序已完成*
冷清寂静的湛蓝房间内,数架各成一体的机械模组围绕平躺着一具金色人形躯体的方正透明机壳无声地运转,进行着肉眼难以辨识的工作。
“唉。”
一声毫无情感的叹息,将房间的冷清感再次提高了几分,尽管这里每时每刻都被精确运转的保温系统控制在宜居的温度。
“毋望,为何身为智械的你仍会进行无意义的行动。”
碷冷淡平静的声音自机壳传出,向那漂浮在半空、背身靠在机床上的少女发出问询。
“你指哪方面?”见到碷恢复意识,她浅笑着转过头来看向这位刚刚败在人类手中的最强兵器。“是意外我会去救你,还是我会出现在这里陪你聊天呢?”
“……二者皆有。”机械般的声音迟疑道。
“咳咳,这里可没有别人,至少不用这么死板吧?”苏予乐敲了敲机床,躺在其中的碷陷入沉寂。
嗞——
机械的运转被迫中止,伴随着冷却气体外泄,舱门缓缓打开。
碷的身形稍稍有了人类的模样,以极其自然的姿势坐在机床上。当然对他而言,姿势并无舒适之分。
“知道了,苏予。”
见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无视自己,苏予乐带着几分新奇感俯身靠在舱门上,打量着他额头上那道无法被修复的刀痕。
“怎么样,输给人类的感受?”
“很奇妙的经历。这是在我计算之外的结果。”
他摸向那道伤痕:那个名叫司辰的人类给自己留下了无法抚平的印记,不过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些别的什么……不同于碳基生物无法拒绝的耻辱感,这是被称作满足与渴望的心情。
“我不需要这些多余的情感,尊上对我的创造并不包含这些。”
苏予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归于沉寂。
“但你输了,不是吗?而且你也从来没有赢过不依靠『数据库』的我。”
碷不再言语,静静躺回原处接受修复。舱门关闭时他再次接触到苏予乐那流露着人类情感的视线。
为何自己会对情感充满着渴望?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但是对这股异常数据的渴求感却达到了顶峰。
如果当时面对那一刀时不再依靠数据库,而是仅凭最基础武断的判断,结局是否会不一样呢?
系统再次休眠,碷的眼前仿佛不断闪过司辰冲至身前的那一幕,以及自己那一瞬间所预料的数十种结局——无一例外,皆以失败告终。
……
我记下你了,司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