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猜得很对，我想我原本会成为一名地理学家，结果最后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里干了快20年了……印象里勘察加的山脉、森林、湖泊，还有棕熊……我都已经感到模糊。”

露易莎心有所想地看着【小罗斯】的星图。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除了生活条件不同，工作就是日复一日地监视着地面上那些罪犯，在一片与世隔绝的遗忘之地。

“这颗星球的环境机理与地球复杂的气候系统比较起来就像是草履虫对比脊椎动物一般无趣。”

“言归正传，钱文圭先生，我准备把你安排到18号劳役区，那里在晨昏线的中心区，有森林有海洋，气候凉爽，配套设施齐全，而且那里刚好有一套空出来的别墅。”

典狱长动了动手指，【小罗斯】的地图便被拉近到了北半球靠近赤道一侧的一片面积较大的临海绿洲地区，有一个呈现正圆形分布的灰色聚居点建立在绿洲南面，绿洲的西面则是蔚蓝的海洋。

钱文圭看着这座建在地狱里的伊甸，若有所思，他缓缓地问道，

“这真的是流放吗？”

“对于D级罪犯而言，惩罚就是永无天日的苦役；对于您这样的人来说，失去自由本身就是一种惩罚。”

露易莎从办公桌下拿出了一啤酒瓶样式的透明玻璃瓶，手掌按着瓶口手腕一拧，伴随着一声脆响，她便仰着头顿顿了几口，这透明液体散发出的浓重酒味让钱文圭意识到这绝不是刚刚他品鉴的那类饮品。

“我的祖上有一个十二月党人，他是一位贵族军官，在起义失败后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亚，后来他返回彼得格勒时人几乎胖了一圈，有人问他流放地的生活如何。他则说——那里有暖呼呼的小木屋、吃不完的白面包、还能享用新鲜的羊肉，在闲暇时能看看报纸——都是政府补贴的！除了失去了自由，简直就像是在小镇度假一般。”

“与此同时，有数百万被流放的农奴在同一片流放区的矿山、工厂与铁道上做着苦役……虽然令人难以接受，但钱先生应该可以感受到，无论在哪个时代，真如600多年前的沙皇说的那样——【人与人皆不平等】”

“钱先生，我要给你一个忠告，若是以后在【小罗斯】的地表上看到了人间难以想象的苦难，你一定不要怜悯他们。”

露易莎一手拿着报表，一边喝着酒，对面前这位年轻有为的新锐军官微笑着说道，

“一般来说被判处流放【小罗斯】的罪犯他们的通行证也会降为D级，但钱文圭先生——在审查你的档案时，你也是一个例外。”

“关于您的有些信息甚至是绝密级的文件，连典狱长也无权查看……只不过我也不会过多追问，只需要知道钱先生是一个特别的人就够了……”

钱文圭并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望着这颗星球轨道上并不明显的星星点点，许久后才问道，

“这颗星球轨道上环绕的……是某种军事设施？”

“正确，这便是【11号监狱】的高墙，它们的职责很简单，就是击毁任何高度超过10km的未识别飞行器，也就是说——”

“这里的天空只有10km高。”

……

次日，当钱文圭登上前往18区的飞船时，又见到了这位斯拉夫女士，她在临行前给了钱文圭一个包裹，里面是钱文圭先前被扣留的一些小物件，以及一把老式的火药动力手枪，二十多颗铜皮圆头子弹。

“钱文圭先生，最后告诉你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小罗斯】的天空——是粉红色的。”

……

“公元2562年5月7日，押送前第五舰队司令钱文圭的飞船于【小罗斯】赤道以北附近坠毁，船上人员目前下落不明。”

——《地球星际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