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传出一道声音,中间停顿了好一会儿,语气也不是很确定。
“爷爷,是我。”看到来人,云清衍点头应道,身上滔天的杀气也收敛了几分,至少,没有方才登门时那么骇人了。
“爷爷?什么意思?”周围人彻底懵圈了,除了极少数知道云清衍与慕家的关系,绝大多数都是不知情的。
慕家老祖也有些诧异,打量着眼前的人,这就是那个亲生的?
看对方的模样,他心中暗叹一声果然如此,蓦地,脸色又是一沉,方才的那番话,如果自己没听错的话,应该是想直接灭了慕鹤年。
这人……够狠辣果决!
“清衍,这是怎么回事?”慕老爷子疑惑,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只是有些顿悟了!”慢吞吞地收了脚,将人往旁边一踹,云清衍云淡风轻开口。
“所以,将慕鹤年交出来,于我们都好!”以一个慕鹤年,抵一个家族的生死存亡,很划算不是么?
该如何选,应该显而易见了!
只要他还了因果,她姑且可以当作慕家其他人无辜,放过他们。
毕竟,自始至终,她真正怒不可遏的,也只慕鹤年一人,怒他愚蠢,令她遭受百般磋磨,怒他可笑,令她于深渊中挣扎求存。
别提什么为了磨练,训狗尚且给块骨头,因为他的愚蠢,衬得她曾经如同一个笑话,她怎能不怒?又怎会再给面子?面子都是自己抢的!
若她今日无功而返,那才叫荒唐!
“清衍,这大门口也不方便,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扫了眼周围看戏吃瓜的人,慕老爷子皱眉,并没直接回答。
事实上,今天不论是谁来要,他都不可能真把慕鹤年给交出去,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怎么打骂都可以,但其他人想动,绝无可能。
“不必了。”
看他拖延,顾左右而言他,怎么可能不知意思?云清衍有些失望,知道今天不可能和平地带走人。
“今日,我只问一句话……”
“交,还是不交?”
“清衍!”闻言,慕老爷子脸色骤然一沉,终于忍不住警告:“鹤年纵有诸多不是,那也是你的父亲,虽然你是我孙女,但别忘了,他也是我儿子!”
孙女可以有很多,生就是了,但儿子却只有一个,他与她爱的结晶,再怎么打骂,都只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爷爷,今日之事,莫要再提!”
“是么?”云清衍轻声细语。
“哈哈哈哈——”
蓦地,她笑了,张狂又邪肆。
无声的泪水挤出来,身体轻微颤抖着,平白中透出一股悲凉,她一直都要强,一直都在争。
与命抗争,与天地抗争。
但,这情却始终争不过,争不得!
“所以,慕老爷子,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云清衍微不足道,命贱如蝼蚁之众,合该做你慕家养分,供养这一大家子?”
“合该做什么都不知的傻子,兜兜转转,为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临死之际还帮着对方数钱?”
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由最初的崩溃到平静,掀不起丝毫波澜。
“合该身陷算计,为你们的繁荣昌盛,付出生命的代价,去接受踏足不知吉凶祸福的未知前路,赴那根本没可能完成之事?”
胸口微微发闷,不受控制。
那是她曾经的情感,那个自己的情感与委屈,向死而生,深陷地狱,无法自拔。
挣扎过,痛苦过,绝望过,最终不得不逼自己释然,逼自己放下。
她也不想放下,但,不得不为。
结果,现在告诉她,一切都是至亲之人所害,就为了家族繁荣?
难怪当初听闻慕家举族飞升,胸口一时有些闷痛难忍,以她的气运,埋葬了她云清衍,为其自己铺就未来,铺就辉煌,能好受就有鬼了!
“你们……在逼我毁了慕家,毁了这里的一切!”她声音毫无波澜,不得结果,她不可能退去。
“是么?”最后的疑问,也是最后的警告。
“清衍……”慕老爷子心中一跳。
“罢了,不认,便不认了,多少年都走过来了,这世间,有什么……是不好割舍的?”稳定情绪后,云清衍缓缓抬头,轻声反问。
“清衍,别逞强。”归云泽及时赶来,有些担忧,她渴望亲情,他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轻易割舍了去?
“这不是逞强。”
她只是有些累,不想再牵扯其中罢了,所谓是是非非,恩怨纠葛,都不过是庸人自扰。
渴望他人垂怜,可不是她的风格!
曾经的她是曾经,已成过往。
影响得了她一时,却是无法过多干预,影响她一世。
到了如今这境界,她岂会因这滔天算计如何心伤?不过是曾经的不甘与执念在作祟!
伤了她,却也成就了她,彻骨的过往从来不是不值得回忆的痛,没有那些个过往,便不会有如今的她。
命运已经做出抉择,那么,是时候真正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