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鱼从前在边境，只知道御兽长城以南的无数大山中，有着各种奇异种族和数之不尽的凶兽，从来不曾想过南疆的山中还有这许许多多的部落，他们有自己的语言文化，有自己保卫部落的队伍，一些部落甚至可以说繁华。

比如此刻晨曦之下的蛮神部，许多人已经开始劳作。

王有鱼又一次觉得在这南疆竟有一种从前没体会过的静谧。

“从来没想到南疆的人族部落竟然如此祥和，从前我一直以为南疆都是些茹毛饮血的凶兽。”

雨凝白了他一眼道：“南疆地域辽阔不输中土，但人族虽是不少，更多的却是你口中的凶兽，你你猜老娘每次为什么都是带你从一个部落飞到另一个部落？”

“比如蛮神部，规模可能比得上中土一些小城市了，抵御凶兽的力量也强，但是一旦发生兽潮或者有强大的凶兽来袭，整个部落的人可能到最后十不存一，这才是真实的南疆。”

“而南疆各部之所以自古以来就信奉我等圣灵，是因为我们和一个人有约定，会约束凶兽保证人族传承。”

王有鱼疑惑道：“什么人？”

雨凝自顾自地道：“指不定早就不是人了！”

不等王有鱼说话，雨凝侧身，食指再次点在他眉心，“心神内敛，用心感悟。”

随着雨凝手指传来清凉的触感，王有鱼心神再次内观己身。

那一缕壮大了些许且已会自主在体内游走的白色气息，再次开始在体内疯狂运转，这一次运转更为复杂玄奥。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王有鱼更加明显感觉到肉身在变强，丹田中武夫真气也在极速增长，但这种变化也伴随着全身筋骨剧烈的疼痛。

震荡的气息让他凌空飞起，肌肉筋骨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一次气息运转整整一百零八个周天方才结束。

雨凝手指抬起时，王有鱼即刻心神回归，但是那剧烈的疼痛仍是让他大汗淋漓。

雨凝道：“眼下已经是你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再强行助力于你只是坏事，虽然还是无法突破炼体境的极限，但是却强行将你的肉身之力拔高了一个层次，此刻你一口武夫真气运转百八十个周天完全不成问题。”

要知道凡间的江湖，普通一流高手如果不换气，一口气也只能运转七十二个周天左右，现在王有鱼在雨凝两次帮助之下，几乎就达到了凡间武夫的顶点，这是许多人苦修一生都不一定能达到的境界。

不过王有鱼自镇南关一役之后，见到了太多凡间无法见识的修士和神通，以至于现在对自己的修为，没有丝毫信心。

王有鱼稍缓过气后，雨凝淡淡道：“之前不是说过，要去大周王朝找你母亲么，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王有鱼愣了一下，道：“我可以走吗？”

“我什么时候不准你走了？”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只不过初见雨凝以来，她那弹指将高山变深谷的莫大神通让王有鱼始终不敢开口询问，他认为雨凝会把他交回鬼藤部，所以从未开口。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雨凝虽然作为南疆圣灵，也是中土所说的“四大凶兽”之一，却从未滥杀无辜，甚至有时觉得她就像一个纯粹的人间女子，爱闲逛也爱美食。

尤其两次帮助自己提升修为，抵得上自己最少十数年的苦修。

所以听到雨凝的话后，他心中不自觉的有些感伤，却不知如何开口，于是憋出了一句：“我……怎么走？”

雨凝道：“怎么来的怎么走呗，不过你是直接去大周吗？”

王有鱼思索片刻道：“嗯，我母亲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乡。”

雨凝没点破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左手附后，右手一挥，二人衣物变回原样，紧接着消失在屋顶之上。

由于蛮神部地处南疆较深处，即使以雨凝缩地之神通，约莫也要近半个时辰的时间，而这个距离，是许多凡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跨越的。

王有鱼看着较小急速变换的山河，道：“我曾看过许多话本子，书中描述的大能之辈动辄破碎空间，但是像前辈你这样的修为也做不到，果然那些演义小说都是胡编乱造。”

雨凝白了一眼道：“并非我不能，你们那些人间演义小说所载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此界过于特殊，即使三皇那样的修为也要以损伤修为为代价才能做到，我固然也能，但是不值当！”

王有鱼懵了，“此界过于特殊是什么意思？”

“具体我也不知，也是听人说的，再说你什么修为，这也是你能打听的？”

王有鱼识趣地闭嘴。

不久，王有鱼立于云端远远的看见了大周边境那高高的城墙。

雨凝道：“此处距离关隘不过百里，再往前就会被你们那所谓御兽长城的阵法发现，少不得又要有一番纠缠，而且也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所以你便从此去吧。”

王有鱼略微思索便知晓其中关键，点点头，望着葱葱郁郁的大山还有那川流不息的江河，想起在南疆的所见所闻，尤其是跟在雨凝身边的这段日子，叹道：“原来已经春天了！”

“南疆从不下雪，即使冬季也不觉冷，你自是没有察觉季节的变换。”

王有鱼没由来的想起什么，道：“我刚到大新边军不久，一位镇守多年老将退役还乡，说身在边疆，看了这南疆山水几十年，竟还有些舍不得，临走他作了一句不咋滴的诗，‘最是南天春色好，此去天下再无春’。”

“此前我也只觉得这老头也太磨叽了，但是此刻我想我大概有点懂了。”

雨凝笑道：“我看你也挺磨叽的，对了，下次见面可以不用叫我前辈了，老娘看起来很老吗？”说完轻轻挥手，王有鱼便从云端缓缓落地。

他抬头看着那逐渐模糊在白云中的身影，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竟有恍若隔世之感，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南天春色好，恰是离别时。

方一落地，一道剑光稳稳落在他身边，吓了他一激灵。

定睛看去，原是那把雨凝收起的古剑，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柔柔响起：“剑给你，没事也可以练练。”

王有鱼看着天上的云朵，笑了笑，拔起剑握在手中朝着大周边境走去。

百余里的距离对凡人来说尚且不远，何况王有鱼如今武道修为已是江湖一流高手。

他运转真气，朝着边境狂奔而去，也正好试试如今肉体修为到底到了哪一层次。毕竟天天跟着雨凝那样的修士，他修为再高也和蝼蚁没什么区别，所以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他或是借力踏着树木前行，或者在山林疾奔，不过临近晌午便看见了大周边境关隘，也是御兽长城阵法的重要组成——鉴山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