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一声呼唤,清脆而有力
门扉轻启,侍女小枝匆匆而入,身形略显慌乱,连忙躬身行礼,仿佛已预感到即将来临的风暴。
“不必再查那书生之事,速速为我更衣,另将近日来购其诗作之人的名册取来。”
女子语气中不容置疑,透露出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小枝闻言,面色微变,欲言又止,终是鼓起勇气,轻声劝阻:
“小......小姐,此举恐有不妥,您此番私自出府已是大忌......”
女子闻言,秀眉一竖,不耐之色溢于言表,竟是自行解起了衣裳,口中更是厉声喝道:
“还不速速取来男装!莫非真要本小姐赤身裸体出门吗?”
小枝见状,心中虽惊,却也知小姐脾性,只得无奈应承:“......是,小姐。”
......
李伞顶着离火伞漫步于雨幕笼罩的街巷之间,周遭百姓皆匆匆避雨,行色匆匆之余,仍不忘投以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这位举止奇特的书生。
白衣胜雪,赤红伞影摇曳生姿,耳垂轻悬翠绿小铃,随风轻响,更添几分超凡脱俗之气。
然,此等风姿,于世俗眼中却成了异类,引得众人侧目而视。
李伞感受到周遭异样的目光,心中略感不适,遂加快步伐,遁入一旁幽深小巷之中,以避众人窥探。
他轻叹一声,自语道:
“沂水城民,怎如此少见多怪?小生之装扮,何足为奇?”
言罢,他轻轻旋转伞柄,离火之力悄然涌动,将衣袂上残留的雨珠瞬间蒸散,化作袅袅白雾,缭绕于周身。
此刻,天际昭雨倾盆而下,较之往昔季大朗所施之法雨,更显浩渺无垠,仿佛将整个沂水城都笼罩在一片朦胧水雾之中。
李伞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暗自思量:
“此番昭雨,非同小可,莫非有高人暗中布局,欲以此雨为引,寻我踪迹?”
“诶诶诶,那边那个小白脸!对对对!就是你,给老子过来!”
正思索间,忽闻一阵粗犷之声划破雨幕,刺耳难听。
李伞循声望去,只见几名衣衫褴褛、形容猥琐的贼人正指着自己大呼小叫,言语间满是挑衅之意。
他心中不禁苦笑,暗自腹诽:
“那幕后之人总不能是此等宵小之辈吧...”
““诸位壮士,小生斗胆相问,此番拦路,所为何故?”李伞言罢,语气平和
“哼,你这书生,竟敢藐视我等!爷爷我叫你,你便得乖乖过来,何须多问?瞧瞧我手中利刃,莫非是摆设不成?”
一贼人横眉怒目,声如洪钟,手中钢刀寒光闪烁,令人心悸。
李伞心中暗笑,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打秋风之徒,世道如此,实乃无奈。
他初入此城,方得几两碎银便遭此横祸,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见李伞未动分毫,贼人们愈发嚣张,提刀逼近,口中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聋了还是哑了?你这书生,卖弄文墨赚了些银两,便以为能逃脱我等掌心?速速将钱袋交出,免得皮肉受苦!”
李伞面色不改,淡然处之,缓缓收起伞盖,任由昭水细雨轻拂衣襟,仿佛与世无争。
“诸位壮士,此伞虽非凡品,却非小生所惜。身上木盒之中,亦不过些许杂物,不足挂齿。”
贼人见状,以为李伞胆怯,愈发紧逼,将他团团围住,刀光霍霍,气氛一时凝重至极。
然李伞忽而低首,轻声细语,似是在与贼人耳语:
“小生身上,尚有一对敲耳钟,音色清越,非同凡响,诸位可有兴趣一听?”
此言一出,众贼人先是一愣,随即哄然大笑,紧张之氛为之一松。
“哈哈,那等玩物,能值几何?”
“这小子,倒是识趣,怕是怕了我们手中的刀吧。”
“看他模样俊俏,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老五,你莫不是饿昏了头?先抢了钱,再去寻那三妹乐呵乐呵,岂不美哉?那三妹子北方逃亡而来,孤苦无依,正是咱们的好去处。”
“哈哈,老四言之有理!先解决了这书生再说!”
贼人们笑声连连,言语间尽显轻薄与贪婪。
闻李伞之言,其身形微滞,思绪恍若穿越时空,幼时季三娘那瘦弱之影,悄然浮现于心海之上。
昔日他与季家兄妹,亦是北地逃难至此,风雨同舟,历经沧桑。
“当——”一声钟鸣,似如龙吟虎啸,震得周遭众人踉跄倒地,犹如秋风扫落叶。
昭水自水坑中激溅而出,化作漫天雨珠,墙头瓦片亦被这股无形之力掀起,散落一地,唯余李伞一人,屹立不倒,宛如松柏。
然,其耳畔却有血水缓缓渗出,染红了衣襟,那是心中怒意难抑之兆。
他缓缓环视四周,目光如炬,最终定格于那名为老四的贼人身上,手起处,已将此人提至半空,犹如提线木偶,动弹不得。
“尔等可知,”李伞语声低沉,字字如重锤,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正是这敲耳钟,救尔等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