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如何了?”
荣庆堂内宅,贾母见时候不早,双目隐有忧虑地问道。
前些日子,为贾政所上奏疏以及东府之事,她听贾环所言,修书一封与忠靖侯史鼎,这位少有来往的娘家侄子。
贾母岂能看不出史鼎夫妇平日里的刻意疏远,早与贾环言明不可抱太大希望,不想今日自己那久不曾见的侄儿竟让他儿子亲自过府。
想到那日贾环话里的云淡风轻、信心十足,贾母只觉得如隔云雾,难以分辨。
刚入内的琥珀回道:“回老太太话,前头琏二爷让人传话,说是已到了尾声,请老太太安排!”
史贞带来了忠靖侯府已经在清查田亩的消息。
大势已定,无论是南、西、北三王还是更深层次的势力都没法再将贾家单独推到前面唱反调了,贾家以后只会是新政坚定的执行者。
贾母原本打算请小辈们入内拜见,毕竟带了礼品,名义上也是来看望自己这把老骨头的,不好怠慢了。
可想到王家的王仁也在,顿觉兴致缺缺,神情恹恹地吩咐道:“就说我今日身子不大爽利,让前头自行安排吧!”
说着,略作思索,补充道:“若是前面事了,让环哥儿过来一趟!”
西小院已将书册送来,顾及邢、王两人颜面,贾母已吩咐人惩戒了王善保家的、郑华家的等人,还打杀了一名家生奴才。
事涉贾宝玉名声,贾母自然心狠,没了往日的慈悲。
袭人去请罪没多久,贾母便将贾宝玉喊过来一番抚慰劝告,又怎会责骂。
至于另一个玉儿,贾母觉得对方向来懂事,事关名节更不会多言,等后面好好宽慰补偿,再不会有什么。
令人意外的是黛玉为袭人求情,这位月例银子还在贾母屋里挂着的丫鬟降了等,虽只是被口头申斥,可坏名声是跑不脱了。
......
“祖母!”
贾环入内行礼,路上他已听琥珀简单说了情况,内宅之事他不愿过问太多。
当年尚书令史公高才卓识,布局长远,史家最大的两支颇有些北宋蔡京、蔡卞兄弟之况味,眼前这位贾家的老太君却远无这份眼光。
林如海还未殁,黛玉在贾府这等遭遇,若无自己谋划,往后,林家四代列候,诗书簪缨世家的政治资源是想也别想了。
沉默好一会,贾母终是问出了口:“东..边如何了?”
“褫夺爵位,摘了敕造匾额!”贾环对东府无甚感觉,直接回禀道:“罚没二十万两,因早有准备,东边的人已遣散了大半!”
二十万两,以东边如今的状况少不得一番资产达变卖。
听得连匾额都摘了,贾母只觉一阵眩晕,鸳鸯等人急忙拿来引枕,扶着贾母斜靠。
忙完,鸳鸯有些恼恨地嗔了贾环一眼,这位爷也不会瞒着一些。
贾环心里一笑,只当没看到,接着道:“珍大哥或将流放西海沿子,还有一应参与的奴仆少不了斩监候!”
“为此事,公中靡费甚巨!”
“留得性命已是万幸!”贾母感叹:“待东边处理完,自有理论!”
贾环为此丢了一成香皂股子,又花了不少银钱她是知晓的,嘴上这般说,可贾母心中真正在意的还是东边的事未牵连西府。
贾环闻言心底冷笑,都流放到海南一带了,留得性命?不过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