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费罗尼听到索洛尔妥协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有机会拿下一张皮革，但他没想到竟然是以这个附加条件换来的妥协。

代理费罗尼生产的鞋子，放在集市上高价售卖。

索洛尔的原话是，代理费罗尼生产的所有鞋子，每双鞋子定价1银币70铜币，每售出一双鞋，索洛尔收取1银币的提成。

索洛尔和费罗尼打交道这么多年，对费罗尼的技术深有了解。在整个新月城里，没有人能在制鞋上压过费罗尼，而价格……

仅仅七十铜币！

当初索洛尔得知价格后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七十铜币！新月城中心的富人区，那里的鞋匠用着最好的皮革，做着最差的皮靴，一样受到那些贵族老爷的追捧。他打听过那家鞋铺的价格，往往都在三十个银币左右！

在他眼里，只要给费罗尼的皮靴上刻上一些花纹，镶嵌上贵族老爷公主们最爱的珠宝，说实话一双鞋卖上一个金币都不过分！

要说费罗尼制作的鞋子不如对方的地方，恐怕只有外观了。费罗尼是固执的实用主义者，他几乎从来不会雕琢一个鞋子或靴子的外观，他认为鞋子就是用来穿的，无论做的多好看，也不如在舒适性上下苦功夫。

但索洛尔知道，当年在白马城的教堂里，那位鞋匠将雕饰技术一并教给了费罗尼，费罗尼对这些技术的掌握炉火纯青。对于一名顶级鞋匠而言，花纹和雕饰是必须要掌握的，因为它涉及到更高程度的技术……

要是……要是能更进一步，只要找到一些特殊的人，为皮靴的纹路注入一些神秘的能量，像鞋子这样的“特殊产品”，甚至能达到有价无市的局面！

索洛尔双手都在颤抖，几乎抱不动想象中由风靡贵族间的皮靴而赚到的金币！还没见到金币就已经被金币的重量压弯了腰。

“我能为你打开销路，让你不愁卖，不愁吃穿，你为什么要拒绝！你看看你的老婆和孩子，穿的都是什么破烂，你明明能让他们过得更好！”

索洛尔几乎跳了起来，抡圆了眼睛，坚硬的胡茬都被鼻孔吐出的空气吹得晃动，他甚至认为自己在大发善心帮助他们。

见鬼了，他都从来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善心。

但得到的是，费罗尼涨红的面色，和愤怒的眼睛。

“明明我们都是战场上被神灵保佑的幸运儿，为什么你能心安理得地赚着穷人的钱！”

“那TM是我救的你！”

索洛尔重重拍向自己的大腿，怒不可遏，两只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费罗尼长长吸了一口气，将脸转向一边，眼睛对着其他商人的摊子，但焦点却停留在摊子旁边的石砖上。

“我知道……但让我重新长出腿的是牧师，教会我制鞋的鞋匠也是个虔诚的信徒。”

低沉落寞的声音，让索洛尔也无法再发火。两人之间充满了隔阂和沉寂。

最终，费罗尼还是带着奥德修斯离开了集市，只留下面色复杂的索洛尔，一直凝望着他们的背影。

奥德修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无法说什么。他当然想让自己和家人生活过得更好，但自己也始终相信正义与慷慨必能给自己带来回报。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天早已大亮，靠近集市附近的市民们普遍比较富裕，此时纷纷出门为圣诞节增添节日的装饰。

一些女佣身手矫健，身着白色的围裙，站在树边活动身子，脚边摆着一篮彩旗，上边写满了节日祝语和家人的愿望，随后竟然一溜烟地爬上一棵松树，手中拉着绳索将旗帜串在一起，绑在树梢上，然后将绳子一端扔在地上，让另一名女仆捡起来。

另一名女仆也爬上一棵树，将旗帜横挂在空中。

也有一些孩子比较顽皮，在女仆紧张和担忧下亲自爬上了树，再从树上重重摔下，紧张得女仆都快急哭了出来。衣服脏了事小，孩子要是摔伤了女仆就要被赶回乡下了。

还有形形色色的人在石墙缝隙上敲木桩，然后将煤油灯挂在木桩上。晚上这里要举行圣诞仪式，家家户户都要出门庆祝，所以提前挂上油灯，防止晚上找不着家门。

大多数孩子都聚在一起打闹玩耍，等过了早晨，他们都要整齐地的向学院出发。他们都有专门的学校学习，不像奥德修斯那样，只能去兄弟会里和其他的穷孩子一起，在牧师的指导下诵读经书。

所以这些孩子和奥德修斯都不认识，奥德修斯完全融入不进去。

透过刚擦拭发亮的玻璃窗，奥德修斯能看到一些人家的女佣正准备着丰富的早餐，从烤箱里端出的硕大烤鸡和融化的奶酪，让他感觉肚子有些饥饿。

这才是平安夜的白天，这里已经充满了节日的氛围。

两人默默不语，就这么走出集市，回到那个贫民窟。

这里人们都懒洋洋地坐在家里，也许正在从壁炉里掏出黑面包，然后仔细地抠掉面包上的木炭灰，街上也十分冷清，大冬天的孩子没有衣服穿，连泥巴也不敢玩。

奥德修斯回家休息片刻后，拎着经书和神像早早出门，今天他没有直接去兄弟会，而是在兄弟会附近转了一圈。

兄弟会原本是大陆上赫赫有名的组织，早在开国之前就已经存在，几乎和天神教齐名。这里曾经出过无数能人异士，包括开国大将军，大学士，建筑家和外交官等等，几乎在个个领域都有兄弟会的成员。

这些能人异士除了兄弟会成员的身份以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穷人。

是的，兄弟会本身就是一个集合穷人的组织。兄弟会会招收贫穷的孩子，为孩子们提供基础的知识教育，也会为孩子们提供免费的午餐，要求是孩子成年后必须要公开坚持兄弟会成员的身份，如果有能力的话要尽可能地支持兄弟会发展。

当然，仅凭兄弟会长大的孩子是不够的，兄弟会还有奥瑞恩帝国和天神教的拨款。但是自从兄弟会里出了一名刺客，刺杀了皇帝艾希利特三世后，兄弟会再也没收到来自帝国的拨款了。

不过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兄弟会早已衰落，现在连免费午餐都无法提供，只能依靠天神教的持支，靠牧师为孩子提供识字机会，建筑破败不堪，只能吃老本了。

奥德修斯站在兄弟会门前，眼前的建筑已然是个危楼，墙面上充满裂缝，下雨天时水能从三楼滴到大厅。雨天时，要是找个孩子上楼，就能看到楼上如同河流一般流淌着雨水，多亏墙面的裂缝让大部分水都排到院子里，不然大厅早被洪水淹没了。

但从高度和外观来看，仍然遮挡不住兄弟会曾经的辉煌。

三层的石墙建筑，每层忽然有四米高。外面雕刻着奇异花纹，大多都是拟人化的动物，手持武器，威严肃穆。十三根罗马柱每根都雕刻着长着各种动物身体或脑袋的人，它们纷纷保持恭敬的姿态，抬头仰望着什么。而摆在罗马柱上的石顶，上面则树立着火焰的雕像，象征着传承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