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换个人来看，一定得骂穆蓉丧心病狂等等了，白水摇了摇头，居然有点不想讲下去的冲动，即使是自己鬼界的一众鬼，好歹也是当过人的，知道人类情感这东西，而穆蓉这种历劫当人当了不知多久的，做了鬼后，却仿佛完全失忆，毫无知觉了一般，半点没人样儿。白水这时却当起人来了，他道：“你是疯了吗！”

“这算是疯了吗。”

穆蓉嘀咕。

白水道：“怎么不算？”

“那你叫我什么？”

思忖一二。白水已经很难开口叫出“穆蓉姐”这三个字了。昔日对她在灵川的所作所为的，地位等，早已在此刻脑海里忘了一干二净。因为眼前之人，早已不是那个可以手掌界令，操控死灵，往海边祭祀的少女界主了。

虽然她的祭祀十分恐怖，乃至于有违天道规矩，可像白水这种“公事公办”的人，怕是影响到了自己方才出手解决的吧，而且它曾经说过的“敬她”那也是对她实力的认可。

那场祭祀大战，埋葬了许多事物，死伤惨重的除了拿来祭祀大阵的亡灵，也还有她操控与入侵者生灵的死灵。保护两界，职责所在，然而白水说“灵川两界”本就不应该存在，只是昔日那位被阴差追杀的“慕蓉少女”进入蝶谷时发了疯建立而起的。按现代的说法应该是犯了精神病。

望着竹屋窗外的凋零的花草魂游了片刻，她又继续道：“穆老爷子为什么把自己烧死啊？”

白水像讲故事一样，他道：“没为什么，就皇帝打了败仗，侯府入侵，你家秋水公子没了。自然，城里穆家免不了难，家眷的该跑的跑了，你爹……啧，穆老爷子却也不逃跑，就抱着你家的那些书画啊、老古董等事物，一把火，整个穆家，只剩飞灰了。”

此时，穆蓉可算是看透了白水的灵了，居然是个幼稚小孩？

讲话的语气十分像，但也只是片刻这样而已。他神神悠悠地说着，直到后来才清醒过来，道：“怎么？惦念你家秋水公子吗？想不想知道他的去向？”

“你不是说他已经魂飞魄散了么……”

“咳！说啥你就信啥啊！”

穆蓉看了一眼外面，远望天空，居然是流光。

是极光啊。

“你在看啥？”

白水忽然也好奇地道。

“我问你啊，秋水到底在哪里了？”

白水却邪魅的笑了，说真的，他笑得眼睛确实很好看，有魅力，又有一种纯粹坏孩童的纯真。

白水却奇怪了，道：“穆蓉姐啊……你不觉得你对我说话的语气有点奇怪吗？口气很奇怪吗？”

“哦？你又叫穆蓉姐啦……”

已经成了鬼了……

岁月……

无感……

白水这才发觉这个问题，但他叫她“穆蓉姐”也只是玩笑之已。他冷漠了脸。

穆蓉道：“既然你还叫我穆蓉姐，那我对你说话是口气自然不能太矮的啦……”

“呵。”白水冷笑。

“我再次问你，秋水他到底在哪里……”

白水却打断了：“经过了桥了，喝了汤了，投胎去人间了。”

穆蓉道：“什么？”

白水又道：“你没听错，他是投胎去人间了，忘情水都喝了，可见他对你，也并没有什么执念……”

“经过灵川的时候……啊不……经过鬼界的时候，他说话了吗？”

“没有。直到喝汤前都没有犹豫半点。离魂饮下晃晃悠悠就走入轮回道里去了。”

“哦。”

穆蓉却如此淡然。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穆蓉淡然，走出门去，望向天边的流光，道：“我自有打算。”

白水默了一默，道：“如果你想回人间去找他。可以不用喝汤，我送你回去。”

穆蓉却喉咙一紧，道：“两界已经没有了。”

白水道：“那也没有办法。”

穆蓉又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地方可去吗。”

白水又开始诡异地笑了。穆蓉说话冷冰冰的，又冷冰冰得自然，似乎不管对方回答不回答，答应不答应什么，反正她问就是了。这种不在乎的态度，似乎是真的一切尽了。白水皱眉，问道：“你是不想回人间去？还想赖在我这！？”

“那你这里有什么地方可赖的吗。”

她做鬼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

脸皮厚的。

“吹笛子。”

白水忽然道。

愣了半晌，他道：“你可以在姜婆桥边上。吹笛子。以笛声渡魂。”

“可我不会。”

“我教你。”

穆蓉回想起白水以前跟秋水斗音律。正是琴音对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