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他们离岸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现在已经在河上漂了半个多小时。
吴鬼低头看着手机。
相册文件夹里有两张相片。
第一张是他和钟婉晴谈恋爱的时候拍的。
他记得那时候钟婉晴成天嚷嚷着要减肥。
当时他们还是学生,手里没几个钱。
等他陪着钟婉晴吃了一个月学生食堂以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她是不想让他请客花钱。
“外面的饭店多贵啊,一顿海底捞能在食堂吃半个月呢。”
她当时坐在紫藤花架下,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长裙子。
黑色的头发披在肩上,刚好吹来一阵风在她肩上落了几片花瓣。
吴鬼手速飞快地偷拍了一张,钟婉晴听到声音回头笑了一下。
“今天你也被我美到了对不对?”
吴鬼坏笑着说:“魔镜呀魔镜,你告诉我,世界上最自恋的女人是谁呢?”
“你猜魔镜说什么,它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找死是不是!”
回忆起那天的温馨和浪漫,吴鬼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微笑。
而另一张相片,则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一直放在他的床头。
“你结过婚了?”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吴鬼马上就收起了手机。
“关你什么事?”
他的冷淡,并没有对酒窝女造成什么影响。
她单手托着下巴,有意无意地往吴鬼身上贴。
“你有没有留意到,船上已经死了两个人,我有点害怕。”
“你再贴着我,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吴鬼毫不客气地说。
“在我遇到的人里面,你真的很特别。”
酒窝女丝毫没把吴鬼的话当回事。
借着俯身的角度,酒窝女挑逗地把上衣往下一拉,“怎么样,满意你看到的吗?”
吴鬼见她死性不改,只好说:“我对硅胶做的不感兴趣。”
酒窝女差点连鼻子都气歪了。
“不识货,我这可是纯天然!”
一旁传来冷冷的嗤笑声。
“让你发骚,这下踢到铁板了吧。”说话的人是那个短发女。
“某人自以为魅力无极限,结果人家看都懒得看。”黑衣女也在旁边帮腔。
见到自己二对一,酒窝女强行咽下这口气。
凡是她想得到的男人,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一想到吴鬼刚才那副嫌弃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艘船起初加上吴鬼一共十个人,到了现在只剩下八个。
他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距离抵达岸边还是遥遥无期。
老者悠哉悠哉地划着船,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这让吴鬼十分不解。
难道他是想在船上解决所有罪孽吗?
黑水河也是鬼门关的一部分?
可他当初进鬼门关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明明更加阴森恐怖。
毕竟是三年前的事了,吴鬼只能想起来个大概。
他的目光在癞子和眼镜男身上停留了一秒,下一刻,两个人同时在他眼前消失。
吴鬼怔了怔,用同样的目光盯着胖子。
胖子被他看得直冒汗:“瞅我干啥?”
吴鬼:“......”
看来他还没有进化到瞪谁谁死的境界。
癞子和眼镜男只觉得身体一轻,刚闭了一下眼睛,周围的事物就发生了变化。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在我这儿你们还敢耍花样,活得不耐烦了?”
癞子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筛盅。
他嘴里重复着之前当马仔的时候整日叫喊的话语,突然间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那很重要吗?
赌桌面前,一众赌徒看到癞子像是失了魂一样傻站在原地,当场就急眼了。
“癞子,你想装死是不是,大家伙都等你开呢!”
眼镜男第一个喊了出来——他是癞子安插在赌徒里的托。
也就是说,不管眼镜男是赢是输,癞子都亏不了。
玩骰子的时候,眼镜男就在桌子底下变点数;
一起打麻将的时候,眼镜男会不露痕迹地给癞子喂牌;
至于在扑克牌上动手脚,那就更容易了。
而那些自以为输了一千场还能翻盘的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走进了一家什么地方。
后来眼镜男跟癞子分赃不均,两个人就闹掰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两个在船上装不认识。
眼镜男刚催促了癞子一句,其实也是在给他对暗号。
癞子咳嗽了两声,眼镜男立刻心领神会。
盖子揭开——
“不到十五点,小!”
赌桌上,一众赌徒尽皆输红了眼。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反应最为激烈。
“怎么可能呢,你出老千,我都看见了,他给你——”
“啪!”地一耳光,眼镜直接把男人扇翻在地。
“你踏马胡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抽死你,愿赌服输!”
男人名叫刘光平,是外地人,上个月眼镜还和他称兄道弟,连拖带拽地把他拉到癞子的赌场。
刘光平趴在地上,突然间吐出半颗牙来。
他气愤地抓着赌桌站起来,“我要赌,我要连本带利赢回来!”
只可惜,癞子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眼镜揉了揉手腕,眼珠子一转,像是良心发现似的:“刘哥我不是看不起你,可你身上还有钱吗,要不算了吧。”
“不行,我还有房和车,实在不行——把我老婆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