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时西北部大旱，东南部又有洪灾，流民一多便要滋事，从国库拨出的赈灾款层层削下去，真到了灾区却所剩无多了。

自那时起，满朝文武焦头烂额，恰逢齐北河以南的蛮族对倾阑国发动总攻，一时内忧外患齐聚，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尹惟亲被告发通敌叛国时圣上会怒极，一举端了尹家。

尹无依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你支持太子。大皇子不是主战派么，我以为他会更对你胃口。”

“父亲他是支持大皇子的，我和祖父却属于太子一派。”

“……”尹无依没再接话。

同一个家门里出现了两种站队，放到别家太不寻常，因为注定会有一方落败。

不过要是游青棋的那位父亲……？

游青棋注意到尹无依的神情在听到“父亲”这个词时有些奇怪，于是他回，“你讨厌我父亲？”

尹无依的呼吸一滞，他没说什么，只是摇头。

游青棋的父亲也是游常雄。尹无依恨他。

“哦，那就是讨厌。这有什么，我也讨厌。”

他拨弄着自己腰间和白鱼符相补的那块黑鱼符，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讨厌祖父，恨我父亲。”

尹无依只是点头并投过去一个讶异的眼神，但并不发表意见。

“你不骂我大逆不道？”游青棋等了一会没等来回应，遂半开玩笑般问道。

尹无依扫他一眼，“我家三代和睦，我还是这一代的独子，很多宗亲之间的事情我不懂，所以我没有发言权。”他在委婉地提醒游青棋自己不愿掺和他家里的纷争。

游青棋忽然转身就走，尹无依看见了，但不很想跟。没过一会儿，他耳边忽然传来响动，回头一看，是稳稳骑在马背上的游青棋。

他一手半掀面具，对尹无依露出了完整的一张脸，另一手捏了个布团扔过去，恰好砸中了尹无依的额头。

他微微皱眉道：“喂，尹明誉，你当真看不见我？”

尹无依一愣，面前发生的一幕与记忆中的一个下午发生了微妙的重合。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身体却下意识接连后退两步，后背碰在了实木的栏杆上。

……为什么这么像？

游青棋对他的反应很意外，翻身下了马朝他走过来，伸手似要扶他一把，却被尹无依稍显慌乱地避开。

他听见自己强装镇定对游青棋说，“我……再待一会儿。”

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他忽然指着营门临时放下作为地界的巨石道，“……等太阳照过去，我们就走。”

游青棋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慢慢收回了手，看看尹无依又看看界石，半晌应道，“……可以。我去外营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