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朝店小二摆了摆手,支他去柜上打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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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安,街里街坊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方老头适时地打圆场。
秦肃还没解气,但是又不好驳了方老头的面子,便点点头道:“行吧,看在您老的面子上,今天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涂家娘子接过店小二递来的酒,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眼睛始终没离开桌子上的钱。
“二位,您吃点什么?”
“呃……”秦肃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既然娘子都大方的送了酒,那我可得多点几道下酒菜。”
涂家娘子使劲点头,满脸的期待。
秦肃想了想,皮笑肉不笑的说:“那就……先来个套四宝吧。”
套四宝是一道东京名菜,是在鹌鹑腹中填上海参、香菇、竹笋等馅料,然后将其塞进鸽子肚内,再在鸽子外套一只整鸡,整鸡外又套一只整鸭,层层“套娃”而成。
这道菜的制作工序极为繁琐,寻常厨子根本就做不了。
不出所料,涂家娘子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个……小店没有,要不您换个别的?”
“唉,没有啊!行吧,那么……扒广肚你们可有?”
广肚就是鱼肚,这东西七分发、三分烹,对涨发的技艺要求极高,厨子若是没有十年的灶上功夫,基本上没法掌握这项技艺。
涂家娘子再次大失所望,又摇了摇头。
秦肃故作郁闷状,皱着眉头道:“这个可以有啊,怎么也没有呢……”
“您点的这两道菜都太繁复了,我们这种小店的厨子做不了。”
“哦,倒是怨我了!”秦肃笑了笑,“既然复杂的你们做不了,那我就点个简单的。要不……来只东京烤鸭吧!”
烤鸭制作起来倒是没有套四宝和扒广肚那么麻烦,但是这玩意儿需要有专用的炉子。
很显然,涂家客栈并不具备这种条件。
涂家娘子再次摇头,汗都下来了。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也学人家开店,唉!”秦肃长叹一声,“五香豆腐干,你们总该有吧?”
“有有有!这个我们有!”涂家娘子终于愁眉得展。
“行了,那就赶紧上菜吧。”
“您……还要点儿什么?”
“不要了,要了你们也没有。”
“你!”涂家娘子一听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透恁娘,你小子是来消遣老娘的吧?亮出这么多钱来,最后就点一盘五香豆腐干,还特么拐了老娘一壶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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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涂家娘子气得柳眉倒竖,秦肃终于解气了。
趁着她还没发作赶紧说道:“好了,不与娘子说笑了。给我来一个红烧黄河鲤鱼、一个葱扒羊肉、一个炸紫酥肉,再加个时令蔬菜。”
涂家娘子心里这个气啊,鼻子都冒烟了,但是完全没办法。
对手牙尖嘴利,蔫儿坏蔫儿坏的,再跟他继续斗下去还不知道得吃多大的亏呢,索性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把打掉的牙咽进肚子里吧。
于是不情不愿的道了个万福,转身回后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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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头活了大半辈子,窝囊了大半辈子,早就自轻自贱习惯了被人鄙视。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当大爷,有生以来还是头一遭。
酒菜摆好,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欢喜,酒是一盅接着一盅,喝得那叫一个酣畅。
吃饱喝足,喊小二来结了账。
刚起身要走,忽听大堂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见一个老妈子呼哧带喘的从后院跑了进来。
涂家的客栈是东西两爿连在一起的店面,两边都是前后两进的大院子。
东侧那边,前后两进院子都是住宿的客房。
西侧靠小巷子这一边,前边一进院子是客栈大堂和后厨等营业区域,后边一进院子则是涂家人自己住的区域,也就是先前秦肃翻墙进去的那个地方。
老妈子跑进大堂,扯着嗓子朝后堂喊道:“东家,东家!双姐儿又咳的厉害了,您快点儿去看看吧!”
话音未落,涂家娘子已经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随着老妈子往后面去了。
秦肃见状不由得打了个愣....双姐儿?说的是小馋猫涂无双吧?咳的厉害,而且还加了个“又”字……什么情况?
想要问问店小二,临开口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大家又不是很熟,无缘无故打听人家的家事未免有些唐突,还是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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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无事,跟方老头学习扎纸手艺,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临睡前拿出小本本,把今天的经历以及对铜镜的最新了解记了下来。
其中对涂家双姝的记载用了全大写:
鱼儿一号,涂无双,清纯邻家妹,无社会经验。特点:极其胆小、十分嘴馋、貌似体质不佳。
鱼儿二号,涂家娘子,商界女强人,妩媚轻熟妇。特点:不待见扎纸匠,非常爱财。
最后一行依旧是小目标——资产2贯多一点儿,距离腰缠十万贯还差99998贯。
写完撂下笔,刚要上床安歇,胸口忽然没来由的一紧,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还不等反应过来,突如其来的心悸已然转化成了强烈的压抑感。
霎时间,胸口仿佛被一块千斤巨石死死压住,憋闷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