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脸上,细细审视,满含关切:“上次见你还是半年多前……那时的你还好好的,怎么今儿的气色会这么差?”
沈砚面容憔悴,唇色淡淡,近乎苍白,但他脸上的笑容不减半分:“咱们难得能面对面见上一面,我也不想这般扫兴……实在是事出突然,有些意料之外的状况要处理。”
顾清语见他避重就轻,连连摇头:“我不要听客气话,我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沈砚闻言,眼中忽地柔和了一片,望着她道:“这世上还能如此关心我的人,恐怕只有你了。”
“沈砚……”
顾清语直呼他的性命,神情有些微微恼了。
“我没事,至少性命无忧。”
沈砚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态度,唯有望着她的眼神,格外真挚:“我今儿想要见你,是因为了有些话,一定要当面和你说才行,又或者说,我想跟你交个底。”
“你说吧。”
顾清语轻轻吐纳,气息渐渐平稳。
沈砚直截了当:“之前朝中立储的风波闹得那么大,想必你也是知情的。这次的风波,虽然压下去了,但用不了多久,还是再起波澜。我今日特意前来,只为当面告知于你,我誓要力挺大皇子登上储君之位,但这并不意味我与皇后娘娘立场一致。你我皆心知肚明,皇上是不会废后的,而宁贵妃终归也只能是宁贵妃罢了。”
顾清语闻言心间一动,知他句句坦诚:“我也曾对二爷说过,皇上不会轻易废后,但他们心中所希望的,还是宁贵妃能取而代之。将来的腥风血雨,终究是免不了的。我很感谢你和我交了实底,那我也直言不讳好了。侯府是不会放弃立储之争的,我为了臻臻,为了二爷,也要和他们同声同气。”
沈砚闻言缓缓点头:“我当然明白。所以,我今儿才要见你,我要让你知道,就算你与我沈砚为敌,我对你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顾清语瞳孔微颤,感慨轻叹:“我心中自是明了,对你的信任,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沈砚略显疲惫的脸上,一抹难以捕捉的痛楚悄然掠过,旋即便被他深深藏匿:“你在侯府一切安好,我心里有数。往后的日子,我也希望你能多一些舒心,少一些烦恼。凡我力所能及之事,我都将倾我所有,护你周全。然而,我也只会护你和你的女儿……”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虚空:“终有一日,我和周檀绍要分个胜负。如果我亲手杀了他,你势必会恨透了我。而我不杀他,他必定会置我于死地。你知道吗?周檀绍最恨的,不是我的傲慢,我的阴险,而是我曾经觊觎过你。”
顾清语眉心微蹙,颤声摇头:“不,不会的,朝堂之争,其是生生死死那么简单的事?当年的始作俑者,何尝不是皇上的爪牙,可你现在已经有了扶正错误的机会,你可以去辅佐一位真正的贤明之主。”
沈砚闻言笑了笑,笑容苦涩,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异常柔和,仿佛被某种情绪所触动:“你到底还是太善良了,因为你的身边依旧有真诚以待之人,你的心中还有所爱,你还愿意相信这世间仍有美好……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一个靠着仇恨支撑到现在的人,如何放手?
放弃了仇恨,便是放弃了一切。
一切成空。
“你还有我啊。”
顾清语眼泛泪光道:“我可以做你的亲人啊,就像你之前保护我那般,我顾清语也可以为你周全,为你谋一条安稳的后路。只要你肯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