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业不是不想去找赵连胜和老刘去理论,而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了,以后不借就是了。
赵连胜是赵正阳的父亲,林建业再怎么烦也得给赵正阳留下点面子。虽然上次因为赵连胜的逼迫打了他,但最后也是林建业给他治好的。
刚刚缓解的关系也不能再给弄僵了,再者林建业要平安度过这两年才行,到了83年,林建业也就不用继续这么低调。
林建业坐在屋外抽烟,何芳敏刚给小奶娃洗完澡,放在床上哄睡,出来看到林建业没在客厅,便找了出来。
“川子,咋啦?还在为马的事恼火?”何芳敏用手撑着林建业的肩膀问道。
林建业笑道:“没有,只是我不知道大队这些人咋想的,不是自己的牲口也不能这么用啊。”
何芳敏叹了口气说道:“唉!谁说不是呢?把马养成这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再这么干下去,这两匹马就废了。”
林建业摇摇头说道:“赵叔这马借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做事情太不靠谱,这马农忙完还回来,以后再借也容易,哪有借着不还的。还把马糟蹋成这样,难道他自己就看不到。唉!赵叔太让人失望了。”
何芳敏笑了笑说道:“好了,别想这些了,快去洗个澡睡觉了。”
林建业回去休息了,而林海峰房中,林海峰正坐在客厅里生闷气呢。
王素娥说道:“这老赵借个马,把马糟蹋成这样,也不知道这老赵是不是还记恨着三儿打他的事?”
林海峰气哄哄地说道:“打他咋了,也不看他自己做的那些破事,还记恨,他好意思,好心把马借给他,却搞成这样,以后门都不让他进。”
王素娥说道:“算了,以后不借就行了。”
屯里,赵连胜被柳红梅数落了一晚上,柳红梅擦着眼泪说道:“刚刚和大哥家关系好点,你又作,农忙完了让你把马还回去,你说懒得再去借,到冬天再还,现在好了,人家川子不来找你那是给你留着面子,以后你别说借马,你借啥人家都不会再借给你。”
赵连胜显然是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他今天下午虽然说不去借马,可内心烦的是林海峰小题大做,马伤了瘦了,养一阵就好了,还至于跑上门来把他骂一顿吗?这几十年的关系就因为这点小事就翻脸,这让赵连胜很恼火。
赵连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行啦,行啦,啰嗦一晚上,你还没完了,不就是马受了点伤,养瘦了点,至于没完没了吗?”
柳红梅见赵连胜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气得叹了口气,说道:“行,赵连胜,你继续作吧,明天我就搬去老二那,去带孙子去,你爱咋滴咋滴,懒得管你。”
赵连胜不以为然,轻哼道:“你去你的,我还清静了,明天我还去借马,我还不信就因为这点小事大哥就真不借了。”
第二天,柳红梅还真拿着衣服去了鬼哭崖,而赵连胜根本就不拦着,他想着过些天就回来了。
赵连胜到了大队部,准备上工,发现老刘没来,一问才知道老刘吃坏肚子了,拉得都快动不了了。
赵连胜就代替老刘把工作安排完,可拉粪组的人却没动,赵连胜问道:“都站着干啥?干活去?”
有人站出来说话:“赵队长,你没搞错吧?我们现在少了两匹马,你还让我们多拉十车粪,你是不让我们活啊?”
赵连胜笑道:“我以为啥事呢,你们先去干活,我这就给你们借马去,我这回多借几匹回来,这样也能让你们组轻松点。”
有人狐疑地问道:“赵队长,你不会是吹牛吧,昨天川子被气成那样,你今天还能借得来马?”
赵连胜笑道:“不信你们就瞧好吧。”
赵连胜背手就往鬼哭崖走,等他走出去一段后,运粪组的人就嘀咕起来。
“你说老赵真能借来马?”
“我看够呛。”
“我看他是吹牛,人家川子昨天恨不得杀人,今天能把马借给他那就怪了。”
…………………
等赵连胜到了关口大门时,傻眼了,怎么叫也没人给他开门。气得他拿起石头砸也没人搭理他,因为所有人在地里忙活去了。
叫了两个小时的门,用石头砸门发泄一通后,灰溜溜地回去了,他在家里呆着,没好意思再去找运粪组的人。
而运粪组的一个赶车的却找上了门,都快响午了没见赵连胜借来马,就只能上赵连胜家找他。
“赵队长,你借的马搁哪呢?大伙都快急死了。”
赵连胜没好气地说道:“没找着人,今天没借着,明天再说。”
“赵队长,你这牛吹得响,只听响没见马。”
赵连胜骂道:“有完没完,明天借来不一样,滚。”
来人是走了,可赵连胜这回有点相信柳红梅昨晚的话了,怕是林海峰和林建业真生气了。
赵连胜想着晚上再去一趟,陪个不是,再做个保证不就行了。他想得倒是挺好。
可到了天黑前,他去了还是大门紧闭,刚从里头出来的孙亮,看到赵连胜在那叫门,忍不住好心说道:“赵叔啊,你别废力了,我林叔发话了,你来不让进门,你还是回去吧。”
赵连胜被这话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没好气地说道:“要你多管闲事,哼!”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孙亮,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转头回去了。
而将军屯的牲口不够,只得把开参地的人先招了回来,用人肩挑手扛的往地里拉粪,粪刚拉完又紧接着犁地。长时间的高劳动,五天放倒三匹大牲口。这下子整个屯子都麻爪了,都不知道咋办了,这已经是九月底了,再拖下去今年的冬小麦种植节气就过了。
赵连胜又打着保票去借马,最后在关口大门守了一整天也没能等开门。而当他说没借到马时,屯里人就都叫“赵吹牛”。
这成了赵连胜人生中最大的两个污点之一。一个是被儿子揍,一个就是这借马的事。
到冬天来之前,将军屯的小麦只种了一半多点。
在鬼哭崖,地里早早就完活了,这些天大伙都在抢收一些草料,好给牲口好过冬。
而林建业家后面的鬼哭崖进口这一大片地方就成了草料加工点,又是发酵点。而原来的肥料发酵地,被搬到了远离房子的地方。
在这干活大伙干得起劲,每天处理好的草料,要不晒干,要么粉碎。
柳红梅这时正抱着孙子看赵正阳在那碎料,一边逗弄着孙子,小奶娃还在一个劲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爸干活。
柳红梅在这鬼哭崖算是明白了什么才叫生活,在这带带孙子,吃得好,住得好,还不用天天上工累个半死。
中午一家人在林建业家吃午饭,下午带着孙子看何芳敏一帮人做皮具。
今年因为边疆的情况而变得紧张的气氛让皮具都没卖出去,还好去年的都卖了。
今年自打林建业回来后,就停下了皮具制作,现在是闲着没事,才做一些。
林建业叫来冯光明,林建国,林建军三人帮忙给香瘴子取香。
每年秋季给香瘴子取香,每次取完的香都会用一个玻璃罐头瓶,密封后放好。
取完香后一众人到林建业的西院洗完澡,洗完衣服才回去。
因为麝香有通经活血的作用,会对女人有不孕的影响,而且也会让一些胎气不稳的女人造成流产的可能。
因为何芳敏有孕在身,这才这么小心。
林建业把刚取的麝香放到了青羊里,回到家正好吃晚饭。
林海峰说道:“天冷了,可能没多久就会下雪了,咱们把粮给分了吧。”
林建业点点头,说道:“行,明天咱们就开始分。”
第二天,一群人风风火火,热热闹闹地分粮,个个脸上全是喜色。
而不知情的柳红梅那惊讶得嘴巴能塞进一个馒头。
而王素娥在旁边解释,柳红梅才算明白过来,可她还是很担心,说道:“姐,这不怕出事吗?”
王素娥笑道:“你不说我们大伙都不说,谁知道?”
柳红梅一想也对,这里谁都不愿意来,别看现在这多人在这安家,可外人能不来就不来,那些传说可以吓倒一切。
他们别说种粮了,就是天天敲锣打鼓,也不会好奇而进来查看。
这鬼哭崖的传说早已深入到每个人的骨髓里,不是什么宣传无神论就能撼动的。小孩子从小听着鬼哭崖的恐怖传说长大,就像想要一个从小就养成习惯的人,去改变他的习惯,那是何其的难。
人的恐惧感会因为陌生而被隐藏和掩盖,但越了解越熟悉的人,恐惧感会被无限放大。
鬼哭崖就是这样的存在,而林建业来这安家就是因为这个大家都恐惧的原因,不用担心有人来探查他的秘密。
而柳红梅想通这些事后,也坦然地说道:“那这可比在大队强太多了。”
王素娥笑道:“那是自然,在大队大伙都想着偷懒,谁真正用心去干啊,就那么几个勤快也没法改变所有人的思想啊,我们这不一样,大伙都知道好好干收获就少不了。自然就会用心去干,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过日子。”
柳红梅有些伤感地说道:“现在大队是一年不如一年,到明年只怕更难了。”
王素娥说道:“妹子,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大队现在的情况都是自己造成的,怪不得别人。”
柳红梅点点头,她的心情很快被现场分粮的气氛所感染,她也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今年大伙分的粮比去年还多一些,这说明大伙都努力了。
柳红梅跟着赵正阳往家用马车拉粮,这让柳红梅看着那些粮两眼冒光。
柳红梅不知道去年的粮他们还没吃完呢。
当人的肚子里有了油水,那吃饭的饭量就会减少,麦子去年两千多斤,苞米也有两千斤,这么多粮就于诗玉带个孩子加上赵正阳,咋吃都吃不完。
赵正阳把粮放进仓房,他家的布局和林建业家一样,在另一边的仓房里放着的是去年的粮,赵正阳开始为这些粮犯起愁来,这吃不完就会生虫,这可咋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