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貌没有因魑魅长时间的碰撞而发生变化，但他的眼神不再空洞呆滞，相反，其血红的瞳孔像两个新年时夜间人家的门口悬挂的巨大红灯笼。不过这灯笼嵌在他的头颅上不显示出一丝一毫的喜庆欢愉，而是急切、充满侵略性的。

看见锋子不断转动的眼珠，莫樟觉得自己的眼珠从没这么灵活过，它们像一对胚胎时期就得了多动症的婴儿。

鬼瞳在他身体里活过来了，这是莫樟见到锋子模样后的第一想法。锋子现在的样子让你可以完全感觉到他是一个活物，就凭那对猩红的大灯笼。

锋子极具活物特性的目光接触到莫樟的一瞬间，开始疯狂地向外挣脱，想要从尸泥形成的土丘中出来。

但完全掌控尸泥的莫樟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大量尸泥堆积而上盖住了他的脖子，只留一颗无法转动的头颅极小幅度地扭动。

湖底，一条条纤细苍白的胳膊犹如水草一般曲折摆动，挥散了周围的猩红，这些胳膊在生长，它们变得越来越长，即将触及水面。

......

鬼瞳悬在天上，但徐卓看不见，他的视野里只有散发着淡淡尸臭的灰褐色烂泥。

强行释放沼带来的消耗是巨大的，他的左臂血线只剩一条微小的缝隙，不再有血液流出。并且血线周围的皮肉略有皱缩的迹象，不似长时间浸泡后的手指，而更像是一种衰老，一种潜能的流失。

他用手指抹了一点尸泥，仔细感受着它的恐怖气息，深沉而有力，厚重却灵活。不像是这个时候的人能够驾驭的魑魅，它的级别太高了，即便是组织里的那只队伍也没能驾驭这种等级的魑魅吧。

指尖的尸泥微微蠕动，尽管它的恐怖级别很高，徐卓依旧毫无顾忌地触碰，因为他没有感受到一点危险性，或许是莫樟完全驾驭的原因吧。

“莫樟，地昌市还有多少这样的幸存者呢？如果都是这种级别的话......呵，怎么可能呢？”

摇头以笑声否定自己猜测的徐卓想到了自己第一天踏足地昌市的情景，回想起这几日的经历，不禁默然。

这样的一座城市，多些异类诞生才显得正常吧。

毕竟相比于东山市，这里可以称得上人间地狱。虽然无法通讯让组织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测，但在来到这里调查情况之前，他从没想过魑魅的侵蚀会达到这种程度。

全城废弃，各处横尸，魑魅多于活人，绝望掩盖生机。

第一天，他和同伴魏骏育没有见到活人，也没有见到魑魅，但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几次涉险，皆是因为误撞魑魅，好在二人都能配合着脱险，几次恐怖事件中，他们见到了两名幸存者却无力挽救，也见到了因不堪世界颠覆而疯了的活人。

后来他们进了一家废弃的理发店，魏骏育死了，不需赘述的死了。在被魑魅盯上之后，生与死都变得很简洁，像白纸上的两条线，一条较短，行至某处便戛然而止；一条略长，曲折变化却止于边缘。

他依靠假死在理发店里撑了一天一夜，没有及时呼叫支援的他本以为难逃一死，却在这天等到了莫樟几人，接下来就是二人在恐怖事件中逃出生天的故事了，如果能活下去，徐卓很乐意将这些事情在未来变成自己奋力挣扎的回忆。

穿过尸泥掩盖的声音打破了万千思绪，那是一声鸣笛声，来自他最熟悉的载具，徐卓知道，组织的支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