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想说:“不如你随我们回去崆峒山,那里地处西北边陲,与山东相隔千里,山中弟子数百,声势浩大,区区崂山派,岂足挂齿?”转念又想:“但若我如此直言,这小兄弟定认为老夫故意恐吓,好欺他随我回山,那却大大的不妥。”
梅剑之闻言,瞬间记起在慕容山庄内,曾几次三番地遭遇黑衣人偷袭,那群黑衣人大多武功低微,举手可挡。最后一次遇见的那黑袍男子,武功却相当之高,只是当时未能瞧出其所使的,是何门何派武功,倘若真如虚子显推断,那黑袍男子极有可能是崂山派之人。但此时不是细思这些的时候,梅剑之不知紫砂丹是否真如传言般管用,心如鼓突,定定地望着二老。
虚子显与关通海服下丹药后,便各自闭目打坐,运功调息。片刻之后,两道黑血自鼻孔缓缓流出,丘三望与梅剑之在旁守候,急忙为二人擦拭干净。
如此七、八日过去,崆峒二老每日打坐的时间由初时的四个时辰逐渐缩短至两三个时辰,直至第八日,仅需一顿饭的功夫便已足够。两人只觉周身舒畅,再无任何不适之感,先前被毒蜂所蛰之处,脓肿亦已消退无踪。
梅剑之与丘三望四处搜寻食物,采摘野果,捕猎野鸡野兔,倒也自在。闲暇之时,便将二老所传的内功心法、身体要穴以及旭日剑法反复演练,技艺愈发精进。
这一日艳阳高照,梅剑之四人自进入山群,久未更衣沐浴,个个尘埃满面,衣衫褴褛。加之盛夏酷热,汗如雨下,浑身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崆峒二老身体已大愈,于是几人一合计,便携着剩余的野果,缓缓下得山崖。
行至半山腰,但见一道瀑布自另一峰顶飞流直下,宛若银河倒挂,其下池水碧波荡漾,水花溅起,高达一丈。
几人欣喜若狂,宛若久旱逢甘霖,纷纷宽衣解带,跃入水池。梅剑之洗净汗渍,解下盘髻将长发冲上几遭,待一切收拾停当,又将那沾满泥印的衣衫泡入池中,仔细清洗。丘三望动作最快,当先上岸,细心地架起火堆趋干衣衫。
四人连日来不断遇袭,险象环生,崆峒二老更是连连中毒,命悬一线,幸得天无绝人之路,那半枚紫砂丹发挥了奇效。几人劫后逢生,隔阂渐消,虚子显待丘三望也不如先前那般严厉凶恶。
丘三望新烤了野兔腿分给洗罢上岸的几人。关通海外罩早在蛛蜂恶战时沾上毒汁给脱去了,这些时日只穿着灰蓝色内衫长褂,好在天气炎热,倒也未感不适。长褂尚未干透,内里无衣可穿,只得赤裸着身子,披散着一头银发,坐在火堆旁。
只听他叹道:“此次一役,多亏了梅小兄弟。这紫砂丹果真绝妙,虽仅半颗,亦能驱散我等体内剧毒,那牛鼻子孙玄清,倒也称得上丹心妙手。”他大喇喇说罢,又想此物极是珍贵,梅小兄弟全家因此而遭灭门之祸,如今为了救自己与师兄性命,献出其父生前最后掌交之物,这份侠义心肠,实在令人敬佩!于是说道:“梅小兄弟情义并重,真乃英雄好汉。救命之恩,老夫与师兄永世难忘,日后你若有所需,老夫定当全力以赴!”
崆峒二老乃何等人物,既已立誓,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梅剑之救人,本是出于本心,全未想过要二老报答,此刻听闻此言,不禁有些尴尬。但见二老神色诚挚,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若不提出所求,恐怕他们心中始终难以释怀。于是略一沉吟,便道:“二位前辈,可否放过那五鬼?”
“伏牛山五鬼?”关通海反问,他早已将这几人忘到脑后勺,这时一经提起,复又记起。
梅剑之答道:“正是。那五人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其中曲折,晚辈略知一二。”于是将叶枯大师如何骗取郭有道传家秘籍道出。接着又道:“晚辈不曾见过叶枯大师,此前也不认得那郭小兄弟。那本武功心法既是从郭家祠堂寻出,想来郭小兄弟说的自不是假话。还望虚前辈查明真相,将秘籍归还给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