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闭气让洛蓝所有声音卡在肺里，他瞪着眼，腹腔剧痛依旧，但一时半会不会致死，喉骨碎裂导致的呼吸停止却会瞬间要命，濒死感让大脑自动降低了对腹部疼痛的感知，恢复部分身体掌控能力的洛蓝用全部的生命力反复鼓动着肋间内肌和肋间外肌，尝试恢复呼吸。

被砸瘪的软骨依旧有着弹性，在洛蓝死命的催动下，呼吸道终于被打通一个小孔，洛蓝拼命呼吸着空气，声音如一只破败的风箱。

他盯着近在眼前洛十一的脸，眼中除了痛苦和恐惧再无任何情绪。

洛十一盯着近在眼前的洛蓝，左边嘴角微微上翘，良久，他说出了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后讲给洛蓝的第一句话：“你，，，后悔吗？？？？？”

。。。。。。

洛蓝死了，半夜死的。一如洛十一的意图，不会让他再次感受初升的阳光。

洛十一没看到裘叔濒死的挣扎，但想来是不如洛蓝如此痛苦以及挣扎时间如此之长的。

他在洛裘死掉的地面上从黄昏折腾到半夜，他因瘪掉的喉咙而声如恶鬼，他喊破了嗓子，他一边哀嚎一边咳血。

他原本应该死于腹腔感染，但他挨到半夜着实撑不下去了，他发疯般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最终失血而亡。

他像一只大号破公仔一般躺在洛裘流下的黑血之上。

死掉的洛蓝目盲，舌断，喉哑，臂折，脚坡，肠穿肚烂。

洛十一走了，他不是变态，对洛蓝挣扎的样子不感兴趣。说完必须说的那句话之后，他把短矛别在身后，进屋翻出老家伙的宝贝破书，出门抱起洛裘的尸身，向着他猎熊回来时眺望堡子的矮丘而去。

“黑叔，喜叔，烦劳多拿些木柴”。洛十一平和的向黑炭与浓眉说到。

现在的洛十一情绪平稳，不悲不喜，无他无我，进入一种禅定的状态，表面他依旧做着该做的事，灵魂深处却如老僧入定。

当洛十一遭遇重大变故，情绪剧烈波动时，如果能以他的原则将问题解决，平复情绪后，他便会进入心意通达的境界。

用人话说，就是洛十一大仇得报之后，他会顿悟。

这种情况洛十一经历过一次，那一次让洛十一从勉强能猎黄羊的普通人进化到不弱于宫级武人的强者，并且多了骨刃这件大杀器。

洛十一就在这样神游太虚的状态中来到那个丘顶，他放下洛裘，开始挖坑。

不多时坑便挖好，洛黑等人也将木柴送了过来，帮着洛十一将大半木柴放入坑底。

洛十一抱起洛裘，小心的跃入坑中。他轻轻的把洛裘平放在木柴上，缓缓阖上老瘸子微睁的双眼。

男人之间省却了哭哭啼啼的桥段，洛裘打开昨晚丢在一旁的熊皮包裹，将其中的熊油规规矩矩摆放在老家伙的瘸腿周围，再将熊皮盖在洛裘的身上。

翻身出坑，与一旁洛黑等人将剩余木柴放入坑中。浓眉洛喜递过一只火把，说到“木柴上抹了松油，十一，你来送老裘上路吧”。

洛十一纵了纵鼻子，感觉鼻腔里的鼻涕有些多。他抬头看向天空，这时天已全黑，星光与银河一如昨日。

“小兔崽子！你酿的这是什么！！又酸又臭！！！凭的糟蹋粮食看我不抽死你！！！”

“老子不用你瞎操心，这腿瘸的惯了，你有空不如多学学酿酒，以后也好有个营生”。

“十一啊，我跟你说，要想活的像个人，还得去洛川城啊，只有那里有女人，女人呐！！你知道不，啧啧啧”。。。

“十一，院子里我挖了个酒窖，已经攒下了三大坛子酒，等我死了，你把酒窖里的酒都换成那个叫铜币的，要是攒多了没准还能换成什么银币，然后进洛川城寻个小屋子住下”。

“老子有手艺，冬天又不用在外面苦挨，换个球的冬衣”。

“你小子想得美，老子就是光着屁股冻死在雪地里，也要抱着那本书一起烧了”

两道水渍顺着眼角滑下来。

“好特么大的雾气啊”，洛十一如此想着。他低下仰着的头，吸了一口鼻涕，将火把扔进木柴堆。

北风依旧不要钱的吹着，吹干了坑外洛十一眼角咸咸的水迹，吹旺了坑里洛裘身旁烫烫的火堆。

火势渐起，木柴发出“噼啪”的声音并蹦出上下乱窜的火星然后消逝在风中。

洛十一掏出老头子的宝贝破书，扔进火中，红色的封皮浴火卷曲，封面上四个金字映着火光闪闪发亮——“新华字典”。

“老头子，别生气，我知道你想把这本书留给我识字，但没办法告诉你的是，这上面的字，我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