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洛尘。”少年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在忍耐着巨大的痛楚，“那么，徒手格斗课程暂时告一段落，让我们开始匕首初阶教程吧。”

而萧然则视若无物地抬手，食指与拇指贴拢，仿佛，捏紧了无形的刀刃那般，朝着身后上方的人影，投掷！

尚且沾染着点点血迹的匕首在空中回旋，不断将猩红的液体甩出，于身后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轨迹，绞碎了空气，撕裂了钢铁，在将那脆弱的通信器砸碎之后，深深楔入了那人的头骨之中！

顿时，血流如注，甚至连来者的身体都被这份冲力带的微微离地，自集装箱顶摔落，只留一道沉闷的声响。

倒在地上的终生抽搐了一下，身形迅速消散，而夜笙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不少。

在通知洛尘朝出口进发后，夜笙才如释重负，大口地喘起气来，汗如雨下。

萧晚皱眉，“为什么终生会出现在现实？”

“那是我的能力。”夜笙摆摆手示意她别紧张，“只要消耗源素就可以无中生有地捏出一个虚假的肉体，然后只要将虚构人格赋予其中就能令其拥有对应的样貌与能力。”

既然萧晚愿意向他透露规则物的能力，还同意帮他一起下本，那夜笙也不至于吝惜这一份能力的情报。

不过说到底，他觉得就算萧晚不知道他也没赢的可能，就一个时停就能吊打他……虽说人家说了在时停中杀人代价很重，但又不是不能。

万一呢？是吧。

所以还不如实诚点，别让人觉得小气，指不定还能抱上大腿呢？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夜笙摊了摊手，“副本内的时候钟升和终生是有自我意识，或者说有灵魂的，基本上躯体的维持可以自给自足。”

“但变成技能后就不知道为什么成俩空壳了，除非我直接套身上否则顶多就一遥控机器人，我还得分心控制说实话不太好使……话说我套身上是不是也算某种意义上的皮套man？”

听到最后，萧晚的神色一度变得很奇怪，但最终只是颔首，“原来如此……”

“我建议你可以多注重这个技能，据我所知，准确来说是论坛上有人说过，技能是可以升级的，同时不同技能组合起来也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变化。如果你能更自然地控制它们或者……干脆令它们具备自我意识，那么应该能成为相当不错的助力。”

夜笙有点呆滞地盯着萧晚微微蹙眉、左手捏住下巴边思索边述说的模样，一时哑然。

萧晚说罢，扭头看见他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忍不住挑眉，“怎么了？”

“额，就是……”夜笙如梦初醒，支吾了半天才挠着头说，“总感觉这是我第一次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有吗？”萧晚疑惑，“之前给你说明源素的时候说的要多得多吧？”

夜笙摇摇头，“那不一样。那是像上课一样的感觉，你面对的是一名学生，而刚刚更像是……”

他忽然沉默了。

因为他理解了这份莫名的感触的源头。

他在一瞬间，感觉萧晚对他说话不再是像之前那样，只是在与一个合作者，一个契约者，一个交易对象交流，而是如同一位普通的朋友，向夜笙这个人提出单纯的建议。

可是，真的只是如此吗？

每当夜笙的心中冒出这个宛如黏腻污黑的触手与流毒，始终挥之不去、难以抑制的疑问，本能地带着恶意揣摩对方的想法时，他总会对如今的自己感到无比厌恶。

如果是以前，哪怕仅是四五年前，已经有了日记本的最初那段时光里的自己，就算仍然恐惧、仍然担忧，但起码怀疑的永远只是自己能否配得上他人的好意罢了。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在命运之书一次又一次地、满怀戏谑与恶意地将与他有关之人的最黑暗最龌龊最见不得人的事迹展露在他的眼前后，彻底认知到人类的劣根性，进而发自内心地怀疑一切善意背后是否还有更深的恶意在潜伏涌动。

而命运之书则会将这一切都剥落，展现最深的本恶，仿佛在向他地狱：

看呐，这才是人类真正的模样。

不会有人对他人抱有纯粹的善意的。

倘若不是有着方忆与周末的帮助与支持，有着他们二人的存在，证明着起码还是存在真心待他为朋友的人，夜笙恐怕早已堕入无尽的怀疑之中发了疯。

但好在有他们在，所以如今，哪怕对萧晚的恶意揣摩仍然在心底翻涌不止，哪怕依然被自己的思想恶心得想要呕吐，夜笙还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神情，不让这一切显露在外。

少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一切想法，朝疑惑的女孩笑了下。

“算了，没什么，别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