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瘟疫爆发,她不幸染病。为了防止感染,家人将她隔离在门口的一间储藏柴火的房子里,祖母不久去世了,年方二十七岁,三岁的父亲成为了孤儿。祖母因传染病而亡,又是寡妇,没有来得及制作木棺,家里也没有举办正式的葬礼。她的哥哥将她的尸体用牛车拉到离家很远的一座山上,挖了一方土坑,草草淹埋了她。
父亲成为了孤儿,她的外祖母收养了他。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缠过足,读过书,性格泼辣,待人谦和。她的右耳失聪,每次听别人说话,她总要将耳朵凑近跟前。她信奉菩萨,忌肉食,家里专门供奉着一尊小小的菩萨。每逢遇到天灾,她总会点一株香,跪在菩萨面前求取平安。如果家里的杏子、核桃收成好,她会分成好几份,安排儿子送给山里的穷亲戚,她有一颗博爱的心。
父亲小的时候,他的外祖母带着他睡觉。漫长的黑夜里,她喜欢给他唱童谣、讲故事。外祖母家门口有一棵粗壮的核桃树,夏天的时候,父亲成天在这棵树上爬上爬下,困了甚至睡在树杈间。在外祖母的精心照顾下,父亲的童年衣食无忧,性格开朗,外祖母的疼爱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缺失的母爱。外祖母无疑且无条件地是父亲生命中最美好的人,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是用来向他展示爱和稳定的价值。外祖母家所在的姜湾村,拥有几百户人家,村里的庙会上经常有戏班子演出,外祖母时常带着父亲去听戏。
七岁那年,疼爱他的外祖母去世了,他回到了自己的家。此时,这个大家庭的结构已经发生变化,祖父的哥哥和弟弟分家了,太爷跟着小儿子(父亲的四叔)生活。太爷年事已高,已不再掌管家里的事,这个家还有一个成员——父亲的哥哥。四爷城府极深,精于算计,作为一家之主,家里不能白白养活他们,他监督他们拼命地干活,而他对待他们的方式永远是轻则咒骂,重则毒打。
父亲回到家后开始承担挖野菜,割猪草的工作,一天忙到晚。有一天干完活回到家,饥肠辘辘,听他哥哥说厨房的锅里有一碗饭,他急忙冲进厨房,刚揭开锅盖,就被四爷发现了,一顿拳脚相加,打的他几乎失去了知觉!父亲的祖父听到了厨房里的动静,他愤怒地来到厨房大声斥责,要求四爷不能再把他们当作猪狗一样对待。
父亲的哥哥已经十三岁了,读过一年学,四爷就不再让他上学了。这个沉默的男孩每天忙完农活,还要去距家十几里的山里砍柴。那个时候,山里的野狼经常半夜潜入村庄里,偷袭圈养的猪和羊,有时候也发生伤人事件。为了提防去山里的路上遭遇狼的袭击,他总是随手携带一根棍子。他穿着一双破烂鞋子,带着镰刀,背着背篓,一路步行,每天天还没有亮,他就已经背着满篓的柴火回家了。
他把柴火整齐地码在柴房后,才敢走进厨房吃早饭,有时候甚至都没有给他留饭,他也不吭声,接着又去放羊了。他六岁就成了孤儿,他知道要想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的劳动博取这个家庭的同情,让他能有碗饭吃。当年祖母抛下他,带着父亲离开,可能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某种创伤,这也间接影响了他后来跟父亲的关系,他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有怜爱,也有嫉恨的成分。寄人篱下的生活,让他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勇敢、倔强、机智,并且掌握了如何跟四爷及周围人的相处之道。
父亲在外祖母家的成长经历简单,显然缺乏这些生活的历练,更体验不到人性的复杂和丑恶,因此,挨打受骂就成了家常便饭。他跟他哥哥的不同在于,他性格开朗,爱玩、他的心灵就像一泓清水,对任何人都是赤诚相待,即使是对他恶意满满的人,而他的哥哥性格强硬,生性多疑,有狡诈狠毒的一面。这种性格上的差别也体现在他们成年后的志趣以及选择秦腔表演的人物。他的哥哥永远扮演的都是反面人物,如《铡霸王》中抢占民女的“霸王”,《爆火柱》中的“纣王”等,父亲扮演的永远是是正面人物,如《杨六郎》中的“杨宗保”、“杨六郎”等。